于洁班主任工作室诊疗 | “挖掘性清算”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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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

“挖掘性清算”的后果

辉一脸无所谓地站在办公室里。他早上迟到不喊报告也就罢了，还大大咧咧从讲台前慢悠悠地走过，走过去时还不忘给班级做个鬼脸。英语课堂本来就有些“风雨飘摇”——这些“豆芽字”很要命，很多学生读中学前压根就没怎么学英语，现在看到这些“豆芽字”，那脸色就跟豆芽一样青、一样白，最后是一样萎靡不振的黄。

辉的鬼脸扮得还真是时候，使本来沉闷的课堂顿时活跃起来，而且带来了轰动效应，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开起锅了。英语教师正在板书的满是粉笔灰的右手僵在空中。她努力控制情绪，低沉地喝道：“辉，你站起来！”辉像一条懒蛇一样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说：“老师，我又怎么啦？”

“你说你有没有迟到？”

“我迟到了呀。”

“为什么不喊报告？”

“我喊了呀。”

班级里出现了阵笑声。

“你什么时候喊的报告？你不但善于迟到，还善于狡辩。”

辉稍微站挺了些，显然，他正从扮鬼脸的轻松走进更加的玩世不恭，手还在桌子上轻轻地敲打着。他反问道：“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迟到的？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狡辩的？”

这个学生我太熟悉了。他确实以“耍赖”出名，每次都会振振有辞地把他刚刚做的事“赖掉”，我因此常常会想起阿Q跳进尼姑庵的菜园子偷萝卜，被尼姑逮个正着后的对话桥段。大概这样的逻辑和伎俩，被辉屡试不爽，今天他还是用这一招，但英语教师显然不想买他的账。

许老师完全停下课来，从原来的克制转为愠怒：“你看看你，身上都是些什么东西！”

辉的身上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大家不用多搜索就看见了——辉的脖子上戴了一条锁链一般的大项链，是铜制品。“整天不是迟到，就是狡辩，或者戴些不伦不类的东西，像个学生吗？”

这下辉的愤怒与英语教师的愤怒似乎同时被点燃了，他“嚯”地从自己的位置上冲了上来，双方顿时剑拔弩张，局势十分紧张。

有人去请班主任，班长站在旁边一直拉着辉，英语教师更是气咻咻的。英语教师今天实在太生气了，她从克制到愠怒到愤怒，也是她自己没想到的。现在，她更愿意继续更加猛烈的批评：“整个班级就你最特殊，你的英语每次考试都是个位数，你以为你……”“做了还不敢承认，这算什么……”英语教师师不断地数落着，脸气得都变了形了。这时，班主任来了，辉被叫进办公室。英语课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节了，英语教师怎么平静下来，接着上下半节，我们不知道，我们把镜头切换到办公室。

只见班主任正半俯着身跟辉说话，辉的脸气得发紫，满脸写的都是“憋屈”二字。但他却一句话都不再说了——不管班主任怎么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他就是不吭声。

这是比较蹊跷的，因为辉平时好说话，即便是挨批也是话儿不断。他各科成绩都不好，但人缘不错，在班级里不说一呼百应，也足以一呼十应，有好几个学习成绩同样不好的学生都是他的私党，可以为其上刀山下火海，所以刚才在课堂上，底下就有人也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趁机搞点动静，只是有人及时请来班主任，把战火先扑灭，才没有使局面更糟。

班主任还是有足够耐心的，她旁敲侧击地说了一大箩筐的话，终于，10分钟后，辉爆出一句话来：“迟到就迟到，搞到什么‘狡辩’上来了，还上升到我‘不像个学生’，这什么意思嘛！”

文 | 厦门康桥中学刘淑慧

解析

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这一次“挖掘性清算”看似偶然，实则必然。我们在看这个案例的时候，脑中甚至闪过了一丝困惑：到底是英语教师在清算辉，还是辉在清算英语教师？

“老师，我又怎么啦？”一个“又”字，把长久以来师生之间的矛盾凸显得淋漓尽致。双方都看对方不顺眼，都尽量克制，这次迟到事件显然是个导火线，把两个鼓鼓的“炸药包”瞬间点燃了。

而发生突发事件的环境也让这样的一次冲突成为必然。

这是一个怎样的班级？

英语课堂本来就有些“风雨飘摇”——这些“豆芽字”很要命，很多学生读中学前压根就没怎么学英语，现在看到这些“豆芽字”，那脸色就跟豆芽一样青、一样白，最后是一样萎靡不振的黄。

辉的鬼脸扮得还真是时候，使本来沉闷的课堂顿时活跃起来，而且带来了轰动效应，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开了锅。

辉各科成绩都不好，但人缘不错，在班级里不说一呼百应，也足以一呼十应师生关系矛盾冲突的原因及应对策略，有好几个学习成绩同样不好的学生都是他的私党，可以为其上刀山下火海，所以刚才在课堂上，底下就有人也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趁机搞点动静。

为何辉和英语教师说话会这样放肆？除了一直以来两人之间的一些旧怨，更主要的是辉无所忌惮——同学们本来就没兴趣学英语，又有一帮弟兄给自己撑腰，辉是逮着了机会要在同学们面前表演一番、“秀”一把的。只是辉没想到英语教师来了个“挖掘性大清算”，从迟到到狡辩、从打扮到成绩，让辉在同学面前面子大失，新恨面前，旧怨涌上心头，他这才恼羞成怒，和英语教师杠上了。

可见，在一个风气不正的班级环境中，如果师生关系本就不佳，教师放弃课堂教学，在众人面前揪住一个学生的一个小问题不放，并进行“挖掘性清算”，是非常容易造成双方情绪失控而导致课堂冲突的。

我们在网络上经常能看到一些课堂上的师生冲突，严重的甚至还有打骂与跳楼自杀。观察这些突发事件，几乎与这个案例的发生原因一致。而当事人中的教师，绝大部分是“老”教师。这个“老”字，不一定是年龄上的，更多的含义是比较有资格的、表情比较严肃的、喜欢指责学生的、喜欢揪住一点小问题就大肆发挥的、以为通过发怒可以镇住学生的、一直以来对某个学生抱有成见且想找机会“收拾”这个学生的，一句话，非常在意“师道尊严”的。

而他们在意的往往是喜欢在众多学生面前批评某个学生，似乎在众人面前把自己一直想收拾的这个学生批得体无完肤才是真正维护了自己的师道尊严。他们完全忘记了这是一堂课，一个有四五十个学生的课堂，于是，课堂便成了师生两人的一场戏，其他人成了观众。这个年龄段的学生师生关系矛盾冲突的原因及应对策略，被当众指责到一无是处，要么在沉默中灭亡（选择自残，女孩或者心理素质差的学生居多），要么在沉默中爆发（选择冲突，男孩居多）。

在这种情况下，当场发生激烈冲突，看似偶然，实则完全是必然。

事后如何处理，班主任如何做工作，再好都是事后诸葛亮，终究是被动的。师生情感本就薄薄一层，互有芥蒂，加上这么一次闹腾，就算处理过去了，也是有阴影的。

我们不妨把研究的重点放到如何在事前预防上，让偶然不要成为必然，这样更有意义。

1.如果就事论事，在这个案例中，班主任应该比较了解自己班级学生对待英语的态度，那么，班主任除了平时要多督促、教育学生认真努力地学习英语，还可以在英语课预备铃响后，去班级巡视一下，督促学生在英语教师进班级前温故知新——往往班主任比较重视的功课，学生不大敢怠慢，这样班主任就可以及时发现辉的缺席，就可以在教室外等候一下，在辉赶来上课时友情提示“已经迟到了，赶紧进去认真听课，不要干扰老师和同学们”，也许这样就可以避免这一场课堂冲突了。另外，辉是个“老迟到”，在这一点上，班主任平时可以多下一点儿功夫。此外，学生学习英语兴趣不大，班主任可以培养学习梯队，通过适当配置学习小组来帮助英语学习成绩不理想的同学，使他们能跟上英语教学的进度。班主任还可以和英语教师商量，调整教学难度，让大部分学生能听懂、能有事情做，这是课堂优质高效的必由之路。如果只是一味强势打压，学生们依然无法真正融入课堂，英语教师和班主任纵然再努力，也只能徒劳无功。

2.教育学生，不管上哪门课，都要遵守课堂纪律，尊重教师的劳动，不得以任何理由扰乱课堂秩序。班主任要在学生面前要维护科任教师的形象，可以和学生约定——如果确实有冤屈，也要学会克制，等下课再和科任教师沟通。班主任也要在班级事务中处理得当，既做一名班管管理者，也做一个学生心声的倾听者，树立威信，让学生遇到问题时，对班主任的处理能够尽量信服，学生有委屈时可以寻求班主任的帮助，由班主任协调师生矛盾。

3.在班上树立正气，用“攻心术”瓦解非正能量的小团体，使那些所谓的“个性”学生没有撒野的温床和后盾。班主任要教导学生，遇事要冷静，冲动是魔鬼，冲动会给自己和别人造成伤害；在冲动的时候学会放松，教给学生深呼吸等方法使自己冷静下来。同时，还须制定班规，要求学生对待教师，底线就是尊重，不当堂顶撞。

4.班主任在接班的时候要对每个学生的学习情况及习惯进行观察和了解。通过一段时间科任教师反映的情况，与科任教师经常相互交换意见，发现问题，对于一些“个性十足”容易起冲突的学生，班主任要及时告知科任教师，避免当场发生冲突。

5.开设班会课，学生大讨论：“如何预防和老师发生冲突，冲突中老师处理不妥当该怎么办？”班主任要教会学生避免师生矛盾和合理处理师生矛盾的方法，更要加强班委力量，在师生发生冲突前或刚发生时，班委能帮助同学控制情绪，不至于让师生矛盾升级。班主任可以在这样的班会课上，和学生说说教师的辛苦与用心良苦，让学生更多地理解教师。这样的班会课还可以邀请科任教师一起参加，师生互说心里话，用沟通拉近心灵距离。

除了以上五点预防师生当堂发生冲突的方法，我们更想把重点落在教师自身应如何做上。

对于案例中教英语的许老师从克制到愠怒再到愤怒，我们是理解的。教师敬业负责，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学中，然而一厢情愿的真心付出换来的却是学生较低的成绩、逆反的心理甚至是故意的无理取闹，加之教师承受着来自社会、学校、家长等各方面的压力，心中的怨气与苦闷无处发泄，在遇到辉这样不服管教甚至是故意捣蛋的学生，心中的怒火最终爆发是相当正常的。

然而，理解许老师的行为，不等于赞同她的做法。在这起“突发”事件的处理中，许老师的做法不理智、不冷静。

1.审时度势、见招斥招是教师的基本功。学生是吃软的还是服硬的、学生喜欢戴高帽子还是臣服于攻心的，作为教师，我们心里一定要有数，这样才能很好地、有针对性地应对在教育学生中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一个好教师，应该能够掌控好学生的行为，课内外的纪律、课堂上的听讲、学生学习积极性的激发等。当遇到特殊情况时，教师更是要根据实情审时度势，根据学生的言行见招斥招，把控全局、化解尴尬、避免矛盾，不能被学生牵着鼻子走。案例中，许老师应该教了辉一段时间，从她对辉的数落中可以看出，她已掌握了辉的很多“罪名”，只是没有机会拿出来罢了。她也是了解辉的“特殊性”的，却没能审时度势地把握好尺度和方法，使问题变得复杂了。

2.不与学生当众发生冲突是课堂的最基本要求。课堂上，许老师当场教育辉时，如果能够顺利地“拿下”也就算了，但许老师没能把辉给顺利降服，反而发生了言语上的争执，这对教师来讲是很大的败笔。当许老师已感觉到场面有点尴尬，在无法掌控局面的情况下还不借机下台，非得弄得剑拔弩张、无法收拾，结果一败涂地。即使许老师能以教师的身份压制住对方，也赢不得学生发自内心的尊重——你在班级学生面前已经露底，已经显得力不从心。

3.借机下台是避免矛盾升级的好办法。在遇到辉这样蛮不讲理、耍赖的学生时，特别要注意不能强攻。这种学生一旦信服你，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认为是对的，反之，教师对他的任何教育批评都被认为是故意与他过不去。而且，这种学生特别喜欢找对方的不是，别人一句话讲错了、一个行为不得当了，他都会死揪着不放，而自己的说慌、耍赖等过错都无可厚非。教育这样的学生，只能找合适的机会，攻心为上。当他打开心结接受你的建议批评时，再适当展开教育，才会起到一定的作用。而一旦学生出现逆反情绪，教师应该马上改变策略，不能激怒学生，更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数落学生。其实，许老师有好几次机会可以借机下台，比如辉在做鬼脸引同学发笑时、在辉狡辩已喊报告时，都可以轻松地用一句话来化解尴尬，而且也可以趁机活跃课堂气氛。

4.“清算”只会让矛盾变得更糟。批评教育学生时把其他的不足一并拿出来说事，只会让人更加厌恶，而且辉已经表现出与许老师抗衡的迹象，更不能火上浇油让事态扩大。特别是对于辉这样经常狡辩、玩世不恭的学生，他们经受过太多的批评、接受过太多的教导，“心理素质”极强，批评、训斥对他们来说真有效果吗？与其对他们进行没有任何作用甚至让他们反感的说教，不如换一种思维，以“柔性”对待学生，与他们建立起彼此信任、尊重的师生关系，让他们感受到教师的真心付出，这远比简单的说教、批评有效得多。

5.教师与学生需要换位思考。长期以来，由于受传统思想观念的影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观念根生蒂固，很多教师总喜欢凌驾于学生之上，以教育者自居，以严格要求为借口，以训斥、羞辱等手段强迫学生服从自己的意志，当自己的教育无法起到效果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从而一步一步地“变本加厉”，采取更加激烈的教育方法维护自己的地位。学生的回应其实也是一种应激的反应，没有教师的“过激行为”，也不会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从教师的角度来说，教师维护自己的地位是为了尊严，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但对学生来说未尝不是要维护自己的形象——当有人在众人面前丑化其形象时，他也会有本能的反应。因此，在处理问题时，特别是处理学生的问题时，我们也可以试着换位思考，多从学生的角度出发，考虑一下学生的感受。减少摩擦，多加沟通，让学生真正在内心深处感受到教师的真爱。

这样，偶然的生气才不会成为必然的冲突。

本文由“班主任之家”QQ群成员共同讨论完成，主持人：全国模范教师、全国知名班主任于洁；参与教师：于洁、费佳玉、邱军、陈玲、陈忠、谢英、成士桂、鲍文碐、邵秋芳、刘兴平、钟晓龙、赵丹、孙玉玺、杨凤海、冯建东。

原文刊载于《福建教育》第994、998、1002期

图 | 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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