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 | 四平记忆

1948年的春季，硝烟洋溢、炮声隆隆的四平战斗震惊中外。我当时9岁，家就住在四平城里，现在回想起来如同昨日。那种从未见过的惨烈情形，我至今尚无忘怀。

当时，我家住在四平道东三马路以及四马路之间的南三纬路，我二哥在四平中学住校读书，时常在家的是我以及父亲、继母三人。当时四平只有八万市民，人们时常听到的一句话是：“城外有水壕，城里有堡垒，八路打不了。”人们都知道这是陈明仁在打肿脸充胖子，吹牛而已，实际最后的一次战斗只有他的八十八师在这里委曲支持。咱们住的那个大杂院，大概有十来户人家，家家都在大院里挖了防空泛，我家以及邻居邢姑姑家合挖了一个，大约深有一米八，长有五六米，宽一米多。上面用木板、树干等杂物盖起来，在最上面铺上很厚的土。进洞台阶是南北走向，主洞是东西走向。那时，家家户户的窗户都贴上米字纸条，避免玻璃震碎。一听到枪声炮声响起，人们都迅速地钻进各自家里的防空泛。这类避难所，可以预防一般的子弹，真若是炮弹落下，那确定是没有用的。有一次，咱们两家七口人都钻进洞里，空间很小，四个大人只能坐着，两家三个八九岁的孩子待久了，免不了十分困乏，于是就躺在里面睡着了。维持长期待在防空泛里的关键是得带进食物以及饮用水。大人还可以忍饥受饿，咬咬牙熬过去，但不太懂事的几个孩子，饿得忍不住了，免不了嗷嗷叫苦。那时，我母亲事前装了一筐玉米面贴饼子，筹备在防空泛里充饥用，但进防空泛时因为过分慌张，忘了带那筐贴饼子。过了一天一晚上没吃的，大家都饥肠辘辘，再返回家里时，那筐贴饼子已经不翼而飞了。这样艰巨的日子大约过了一个多礼拜。

解放四平那天，咱们两家人还在防空泛里。枪炮声已经休止了一些时候，正想要出去，只听防空泛口有人高喊：“你们赶紧出来，不然咱们要往里面扔手榴弹啦！”两家七口人从防空泛里出来，那个解放军战士手持冲锋枪，看到咱们都是普通市民，就让咱们各自回家了。这时候，只看到北面的墙头上，有许多解放军端着步枪对着大杂院，他们在一个院一个院地搜寻残敌。战斗收场了。

进城的解放军军纪严明，很快受到了市民们的欢迎。咱们临近的院落驻扎着解放军的一个宣扬队，他们生气蓬勃，把院子清扫得干干净净，还帮助市民担水。他们能歌善舞，院子里不断传来动听悦耳的歌声：“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民主政府爱人民呀，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他们充溢成功喜悦的笑容以及嘹喨的歌声，给这个苦难的城市带来了欢喜以及但愿。

当时，市民的生活都很艰巨，因为长时间战乱，食粮（米、面）、煤炭极度缺少。天气寒冷，取暖无煤可烧也是个大问题。由于东北膏壤盛产大豆高粱，大豆倒是多得是，市民一时间居然用大豆当煤炭。咱们家以及邻居家就都往灶膛里一锹一锹填大豆，里面噼噼啪啪地响着，呼呼地冒着火苗，大豆有油，尤其容易焚烧。刚刚经由激战的四平城满目疮痍，到处是断壁残垣。市民们时常可以在路边发现没有炸响的炮弹、手榴弹，随处可以捡到弹壳、炮弹皮以及一些从未见过的金属物件。如果把这些东西搜集起来还可以卖废品换钱。有一次，咱们学校的两名学生就被这些危险物品炸死了。我记得，学校校长当天在全校主持了哀悼典礼，并嘱咐全校师生：战争刚刚收场，大家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接触弹药之类的危险东西，有特殊情况要及时找人民警察，讲演公安局。咱们的班主任，如同慈祥的母亲，尤其尽职尽责，她语重心长地每天对咱们进行安全教育。

城市恢复建设很快弄了起来，物质匮乏的局面也逐步改善了。四平解放之初，学生们时常参加义务劳动，搬砖运土，帮助政府以及市民收拾战斗留下的痕迹。在郊区，我看到北山岗上有不少牺牲的解放军战士的坟墓，大片的坟墓布满了整个山岗，每一座坟前都竖着木牌，用毛笔写有烈士的姓名、职务。四平市里的道里新命名了“仁兴路”，以此留念一名为解放四平而壮烈牺牲的我军高档将领——马仁兴师长。四平的解放来之不容易！后来我在党史资料中得知，解放军共计伤亡4万余人，付出了重大的流血以及牺牲。尔后的每年，四平的市民时常自发地去为烈士们扫墓、献花，留念为解放这座城市献出身命的英雄。

那一年，我9岁。大概是一个孩子对周遭社会，开始初步理性思考的春秋，而这类初步的认识又进一步深化了我儿时的记忆，第四次的四平争取战，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特别深入。70多年过去了，作为阅历过战争与以及平的老年人，我亲眼看到过旧中国的穷困后进，亲自阅历了战乱中的痛苦生活，也见证了新中国的欣欣茂发、繁华发展。今天的以及平幸福生活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以及生命换来的，要永久铭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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