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读经典系列：论语通读——“大学之道”乃读《论语》之钥

自古注经不整解《论语》各篇章。宋邢昺《论语注疏》对《学而第一》的总述无比简单：“此篇论正人、孝弟、仁人、忠信、道国之法、主友之规，闻政在意行德，由礼贵于用以及，无求安饱以好学，能自商讨而乐道，皆人行之大者，故为诸篇之先。既以‘学’为章首，遂以名篇，言人必需学也。”朱熹《论语集注》总论《学而第一》更简单：“此为书之首篇，故所记多务本之意，乃入道之门、积德之基、学者之先务也。凡十六章。”邢昺主要概括本篇内容，朱熹则简述其意义。

如上一节所述，孔后辈子们既然把诸多章句编辑为一篇，则必有其内部结构以及整体意义，只是内部结构需要咱们细心去挖掘，整体意义也需要基于结构分析去总结，而不是如邢昺以及朱熹般泛泛而论。

《句读》部份我说过，《论语》章句的逻辑是实践逻辑，不是理论逻辑。其实对于理解整本《论语》以及各篇也是如斯，由于对于古人来讲，“字—词—句—段—文”，其逻辑也是通的，一如“人—家—国—天下”的逻辑相通。

解释下实践逻辑。

任何逻辑都有出发点、发展以及终点，依据三个环节的不同特色，大致可分为理论逻辑、信仰逻辑以及实践逻辑。理论逻辑是出发点以及终点不但不同，而且往往是不同质的。比如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其出发点是劳动，发展是异化，终点是人的终极解放，三个环节各自在理论上都有极大不同，其价值也完整不同样。信仰逻辑的出发点是非经验假定，发展是非经验世界与经验世界的交互，终点是回归非经验假定。

实践逻辑每一一环节就其质来讲都是相同的，指向的全体是经验世界，所以完整不能以理论逻辑以及信仰逻辑来套用。从这个角度看，李泽厚先生的《论语今读》在理论出发点上就不成立，明清西方传教士协调基督教以及儒家思想的行动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失败。

关于实践逻辑的基本内涵，《大学》论述得无比详尽以及准确：“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可以这么说，如果亚里士多德的《工具论》是西方哲学、神学以及科学的逻辑基础，那么曾经子的《大学》就是东方哲学、宗教以及伦理学的逻辑基础。

咱们详细分析上面引用的文字。

“大学之道”，“大学”是相对于于“小学”而言的。“小学”是学习识字，包含字形、字义以及音韵等，具体说就是学“象形、会心、指事、形声、转注、假借”六书，“小学”是基础，是古代启蒙教育的主要内容。“大学”则是在“小学”基础上学习与一切实践有关的知识以及技能。所以，“大学”尽管名为“学”，但其实质就是实践，就是实践逻辑。这里说得很清楚，实践逻辑的出发点是“明明德”，发展是“亲民”，终点是“止于至善”。“明德”是什么？就是认识到什么是“至善”以及到达“至善”的途径，“明德”以及“至善”无非是“道”在个人以及天下的不同称谓。

“明明德于天下”，这就是“止于至善”，所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是从“明明德”到“止于至善”的整个进程，其中分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这是个人内心的东西，是个人自明，从而知道什么是“道”、什么是“义”。

第二个阶段是“修身齐家治国”，依据“道”与“义”，端正自己（内外兼修）、为大夫理家、为诸侯治国。

第三个阶段是“平天下”。“平天下”不是扫平天下，而是“使天下平”，是士人协助周天子管理天下或天子以自己的能力管理好天下，不是平民或士人自己当天子来治理天下。为何“平天下”是单独的阶段？由于士人身份最高也只能提升到诸侯国的大夫（卿大夫、上大夫等就是高位），而能协助周天子管理整个天下的，都是由诸侯国国君兼任的周王室大夫。士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就是理论上的个人巅峰（“至善”也有这个意思，即到顶了）。

因而，实践逻辑就是两条线合一。从个人到天下，从“明明德”到“止于至善”，各自对应，个人—“明明德”，家国—“亲民”，天下—“止于至善”。出发点、发展以及终点，内里同质、精神同构，每一个环节必定请求其他环节存在。天下（“止于至善”）没有家国（“亲民”）、家国（“亲民”）没有个人（“明明德”），都是无源之水；个人（“明明德”）不走向家国（“亲民”）、家国（“亲民”）不走向天下（“止于至善”），都是无头苍蝇。个人（“明明德”）不指向天下（“止于至善”），那就是全然的无用功；天下（“止于至善”）不指向个人（“明明德”），又靠谁来实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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