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档案》系列——058.代号“083”

一、“083”专案1950年夏,华东公安部接到一份北京转来的重要情报,一名由台湾“国防部保密局”局长毛人凤点名指派的“心战专家”将于近日秘密潜入内地。这个代号“083”的高级特务所执行的使命是:配合“

一、“083”专案

1950年夏,华东公安部接到一份北京转来的重要情报,一位由台湾“国防部保密局”局长毛人凤点名指派的“心战专家”将于近日秘密潜入内地。这个代号“083”的高档间谍所执行的使命是:配合“韩战”,培训以及指点上海、南京两地的“保密局”潜在间谍在内地进行“心战”活动。为粉碎敌人的诡计,北京方面指令华东公安部牵头组建专案组,迅速查明“083”的行迹,在其展开活动前将其抓获归案。

华东军政委员会抉择把这一任务交由华东公安部副部长王范负责。王范,原名张庭谱,江苏如东人。1926年1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不久,依据组织支配来到上海,考入公共租界工部局巡捕房,以巡捕身份为掩护从事秘密工作。后因叛徒出卖被捕,关押在南京陆军监狱。1937年8月,经八路军南京办事处与国民党当局交涉获释。同年10月,王范赴延安,尔后一直从事政治扞卫工作。1949年初,王范受命负责中共中央进驻北平前的筹备工作,肃清了大批潜在敌特份子。这年4月,毛泽东等中央领导进入北平时,王范乘坐第一辆汽车开道,美满完成为了扞卫任务。上海解放后,王范任中共中央华东局扞卫处长,不久又调任华东军政委员会公安部副部长,分管政保工作。这次,他以副部长身份主持“083”专案的侦破工作,可见上级对此案的注重程度。听说“083”落网后得知自己的对手居然是王范,不禁连声叹息:“怪不得我还没开始活动就被抓了!”

王范受命后,于7月13日在上海市局召开了第一次专案组会议。这是一个阵容强大的专案组,王范担任组长,下设第一、第二两个小组,其成员均是从上海、南京两市公安局抽调的精干侦察员。当时的行政区划中没有江苏省,只有苏南、苏北两个行政公署,南京市跟上海市同样,都是自成一体的尤其市。十名上海侦察员组成的专案一组由上海市公安局政保处科长徐三友担任组长,十名南京侦察员组成的专案二组由南京市公安局政保处副处长路惕升担任组长,徐、路二位同时兼任专案组副组长。

大家相互认识后,王范便向世人介绍了一应情况。说是“一应”,其实就是本文开头的那段关于“083”的文字,没有更多信息。摆在大伙儿眼前的就是这样一个困难:台湾派来的那个“心战专家”,只知道一个“083”的代号,姓名、性别、春秋、面貌、体态等一律不知,至于这个“083”是哪里人、是不是曾经在上海或者南京待过,那就更不清楚了。专案组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么一名,难度可想而知。在坐的虽然说都是政保侦察员中的精英,之前都侦破过很多疑问案件,可包含王范在内,谁也没有遇到过这类情况。

“是不是还有后续情报?”有侦察员问。

“这个……上级交待任务时没说,咱们只能当作没有后续情报来对待了。”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办?侦察员们首先以“083”身负的使命为着眼点,即“心战”。所谓“心战”,就是心理战,“心战专家”就是精晓心理战的主儿。依据以往破获的敌特案件,台湾间谍机关对大陆的所谓“心战”,不过就是策动以及施行策反、披发反动传单、张贴反动标语、制造以及散播政治谎言之类,以到达扰乱人心的目的。其实,心理战在中国其实不是什么新鲜东西。公元前202年,项羽兵败垓下,被汉军包抄。汉军在夜晚唱起了楚地的歌,楚军以为刘邦已经平定楚地,因而军心被瓦解。这就是“八面受敌”的典故,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先的心理战。

国民党间谍机构以前重视的是情报以及行为,对心理战根本没当回事,其特训班的训练科目中并没有“心战”内容。这类状态一直延续到1948年中共武装气力从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也就是国民党政权即将瓦解前,方才意想到“心战”的重要性。蒋介石下令遴派特工前往美国攻读“特工心理学”、“心理战要义”等科目,但这类学习是需要时间的,派去的间谍学业尚未完成,国民党戎行已经一败涂地了。撤离大陆前,“保密局”在布置潜在间谍时,还是以情报以及行为为主,即便想到还有“心战”,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材。

国民党败逃台湾后,国共两方的对立形式产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台湾间谍机构不能不对“心战”予以尤其关注,由那些在美国完成“心战”培训返台的间谍和美国专家为教官,举行训练班,并成立专门策动并施行“心战”的特工部门。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不管从财力还是从安全因素斟酌,台湾方面都不可能在短期内向大陆差遣大批的善于“心战”的间谍。因而,“保密局”抉择采用一种更有效力的方法,差遣“心战”教官潜入大陆,对原已潜在在大陆的人员进行“心战”培训。

以上,就是专案组对“保密局”差遣“083”来大陆的背景的推断。然后,就该钻研怎么张网捕拿了。一般说来,间谍潜入大陆后要想安身,必需具备一个貌似合法的身份。否则的话,他是无法儿在南京、上海那样的城市找到落脚点的。即便作为游客,也要入住宾馆、旅社,或者下榻于居民(可以是间谍同伙,也能够是普通市民)家里,或者租借市民的空房。而这类方法在目前的上海、南京,已经不具备安全要素了——住宾馆、旅社需要证件或证明,民警隔三差五要来盘查;下榻于市民家里或者租房,则须向派出所申报临时户口,否则时间稍长,就会被居委会注意到,继而讲演派出所。

专案二组之所以把蒋琦蓉列为“083”专案的嫌疑人,重要缘由之一就是她的私房尤其适宜于提供给“083”执行培训“心战”特工的使命。现在,她再也不让房客搬离,那岂不说明敌特方面已经抉择抛却这个地点了?为何抛却?莫非跟昨天闵玮钧上门一闹有关?

专案二组立即举办案情份析会,由坐镇南京的“083”专案组组长王范主持。王范综合了世人的意见,认为还是得盯着蒋琦蓉,这个女人身上有显明的可疑的地方。撇开那个不明身份的黑大汉,仅是她这两天的言谈举止就颇值得商议。在整个“083”案件中,蒋琦蓉无非是个棋子而已,这一点没有疑难。印家巷住宅是不是作为授课点,固然不是她本人能够抉择的。然而,她既然明确通知房客可以继续租居,说明她得到了上家的唆使。问题是,这个女人已经处于我方侦察员的亲密监视之下,她是通过什么途径跟她的上家或者上家的代理人获得联络的呢?

依据监视人员的值班记录,自蒋琦蓉被监视以来,除了闵玮钧外并没有其别人登门。蒋琦蓉离开过住所两次,前一次是去牙医诊所,后一次是去派出所解决纠纷,在返回途中又去了一趟诊所,然后去菜场买了两块豆腐。除了此以外,她所接触的人就只有同一屋檐下的三户房客了。三户房客应当没有问题,由于以前跟他们进行的谈话已经算是打草惊蛇了,而蒋琦蓉并没有反映。

那么,闵玮钧是不是有问题呢?侦察员认为似乎可以排除了其嫌疑。如果仅仅是为了向蒋琦蓉转达上家的唆使,不需要采取讨要手表这种借口,更不必要大动干戈,闹得邻人尽知,他完整可以通过其他手腕做到这一点。而且,或许恰是由于闵的上门,消息闹得太大,蒋琦蓉将此事上报以后,其上级认为此地已不适宜作为培训地点。照这样分析下去,蒋琦蓉接到取缔原规划的通知,应当是在闵玮钧上门以后。

这样,剩下的疑点就是那个牙医诊所了。蒋琦蓉这两天一共去过两次,昨天是第二次,去过以后确当晚,就挽留房客继续租住。对于她来讲,这应当是第一时间,由于那时三个房客刚刚下班回家。固然,昨天她还去买过豆腐,无非,跟豆腐店老板娘的接触无非分把钟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把闵玮钧登门闹事的信息告诉对方,还要等待对方作出抛却原规划的抉择(条件是豆腐店里的人即是蒋的顶头上司,有抉择权),实在是太过仓皇。所以,侦察员认为问题应当出在牙医诊所,那个牙医是有抉择权的,听到蒋的汇报以后,随即抉择抛却原规划。于是,蒋当晚就挽留房客了(这多是她自己的主张)。

“083”专案组组长王范立即下令,秘密调查“达诚牙医诊所”。

四、牙医诊所

不到半小时,跟踪的侦察员就看见牙医把她送出诊所,一边还吩咐些注意事项

“达诚牙医诊所”是一家只有一位牙医唱独脚戏的小诊所,牙医名叫钱达诚,四十岁,是个自学成才的牙科郎中。旧时做牙医无须凭文凭,也没有执业医师证书之说,第一只要敢想,第二只要敢做,第三须得有患者光顾,那就足够了。钱达诚就是这样,先是在马路边上设小摊头,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再撑一顶遮阳伞,搞一张马粪纸写上“专治龋齿”什么的,就算是开张了。他在遮阳伞下从十八岁熬到三十六岁,方才买了套门面房开了诊所。凭着长时间马路设摊练就的那套水磨工夫,他跟一干邻居弄好了关系,主顾慢慢增多。

无非,跟邻居关系好,也象征着人家会了解自己的情况。不止一个邻居告知侦察员,他们最近曾经见到过一个肤色漆黑、面容狰狞的中年汉子去过诊所。

信息反馈到专案组,王范武断下令:逮捕钱达诚,搜查诊所!

7月19日晚,一干侦察员悄然包抄了诊所,请一名女邻居以“丈夫急病,要求相帮”为名叫开了门。世人一拥而入,竟成心外发现——那个像貌特征显明的黑大汉也在诊所内。由于天热,黑大汉在后面天井里用门板搭了一张凉床,光着膀子躺在上面。这厮很是机警,听见消息,一个翻身滚下凉床,从墙边花坛里掏出预先藏好的手枪,正推弹上膛时,被率先冲上来的侦察员一拳砸飞。黑大汉身手不错,随即一脚踢倒侦察员,但往下却不敢“有所作为”了,由于此时至少已有三支手枪对准他了。

众侦察员押着钱达诚以及黑大汉前往专案二组驻地,立即询问,不料却是一场空欢乐……

黑大汉名叫齐大梁,江苏盐城人氏,四十二岁,系苏北一带小着名气的海盗,道上字号唤作“黑煞神”,二十多年来无恶不作,血债累累。抗战期间,曾经被日伪收编,给了他一个伪兵营长的官衔。后来由于跟上司关系恶化,制造了一块儿灭门血案,把上司一家八口杀光后逃到南京,改名换姓,混进一家国术馆当教习。立稳脚根后,齐大梁拿着多年打劫得来的钱财浪费,隔三差五逛妓院,结识了当时尚未从良的蒋琦蓉。蒋贪财,认钱不认人,跟齐大梁厮混了一段时间。抗克服利后,蒋琦蓉之所以能收回印家巷的房子,也是借了齐大梁的光。

虽然国民政府下令发回原产,但曾经经霸占房产的那个汉奸已经将房子租给了好几个房客,那些房客就是赖着不走,蒋琦蓉无可奈何,只得求齐大梁帮忙。齐大梁动用他的江湖朋友登门要挟,才迫使房客们就范。为此,蒋琦蓉对齐大梁尤其感激,乃至有了嫁给他的打算。齐大梁还没盘算定当,骤然得到动静说他已被列为“江苏省七大双料巨匪”之一(“双料”指的是抗战前是匪盗,抗战时投敌),立马拔腿开溜。在东北、西北混了一阵,三次被捕,都被他逃脱。最近齐大梁又回到南京,想先待上一段时间,歇歇脚,喘口气,有机会就干几票,然后再想方法逃往境外。

抵达南京后,齐大梁先去找了牙医钱达诚。用钱达诚的说法,齐大梁应当算得上是他的“恩公”。他在认识齐大梁以前,一直在马路旁摆小摊头。那时候没有城管,无非警察经常要来申斥或者驱逐,隔三差五他就得装孙子;此外,地痞流氓小瘪三也常来讹诈勒索,时不时得破点儿小财,乃至还有人来拔“霸王牙”——拔了牙不给钱。自从结识齐大梁后,由于警察中有齐大梁的国术弟子,只打了声招呼,从此就一切太平,警察以及地痞流氓不仅再也不骚扰,还时不时给他拉几个客户。他的生意从此愈来愈好,有时病人来拔牙还要排队。

钱达诚慢慢有了点儿积蓄,想买房子开诊所时,齐大梁再次相助,还垫了一些钱钞。钱达诚尚未把齐大梁垫付的钞票还清,齐已经被列为“双料巨匪”,滑脚开溜了。此刻,齐大梁登门,钱达诚自然热忱招待。在他眼里,老齐是国民党警察局通缉的,如今国民党政府塌台了,老齐自然也就没事了,只要别再惹麻烦就行。

在牙医诊所住下后,齐大梁又去找蒋琦蓉。他对蒋说了自己筹备偷渡赴港的规划,蒋琦蓉马上提出要同行。齐大梁说一块儿走没问题,但你得把房子卖掉,设法换成黄金,否则这房子就等于是丢了。蒋琦蓉深以为然,殊不知应当怎么操作。齐大梁让她先把房客回掉,有房客的房子不易出手。临走时,齐又告知蒋,他近日住在牙医诊所,有事可去那里见面,但没事不要过来。

其实,齐大梁对蒋琦蓉隐瞒了一件事。他筹备把之前的几个海盗弟兄招集过来,一块儿在南京干上几票,然后再乘机偷渡。因为那几个弟兄都在外埠,赶到南京的日子确定有早有晚,这就存在一个安全问题。旅馆查得紧,不能住;临时租房也有一个提供临时户口的障碍;悄悄猫在钱达诚的诊所吧,诊所过小,进出人员太杂容易引发怀疑。于是,齐大梁就想到了蒋琦蓉的房子。把房客撵走后,就能够悄然住人了,只要不往外乱跑,那幢独门独户的石库门院落绝对安全。

这边蒋琦蓉向房客提出退租后,又想到她得收场跟那三个长时间嫖客的关系,免得哪天正好撞到,惹恼了齐大梁,发作起来那就误事儿了,就悄没声地去邮局寄了绝交信。哪知,李圣培、陆中民倒还好说,不往来就不往来,那个姓闵的中医却十分难缠,居然打上门来。说来也怨她太贪财,西瓜芝麻都想抓,结果就挨了人家一顿揍,还进了趟派出所,被迫出了一半钱款。她不服气,离开派出所就直奔牙医诊所,但愿老齐能帮她出一口恶气。

齐大梁听她如斯这般一说,马上意想到派出所确定会因而事留下印象,印家巷那边显然已经不适宜作为“集结点”了,得此外设法解决。这个蒋琦蓉太贪财,而且喜欢擅自行为,容易坏事,还是甩开她比较安全。他就糊搞蒋琦蓉说,卖房子的事儿他跟人谈得差不多了,人家买来也是打算出租的,带着房客也不妨,只要能继续收房租就行,所以也就没必要求房客退租了。

齐大梁的反侦察意识极强,生怕蒋琦蓉跟闵玮钧的矛盾会牵联到自己,已经打定主张,尽快物色新的藏身地,哪知这么快就落网了。

虽然抓获了一位榜上着名的刑事要犯,但跟自己肩负的使命没有关系,专案二组的侦察员们空欢乐一场。齐大梁已被移交南京市公安局刑侦处,侦察员们还得另行寻找“083”案件的线索。

五、甥舅之间

回过头来,再说专案一组的侦察进展。

7月18日,专案一组开会分析案情。这个会开得有点儿长,从上午八点一直开到下昼三点多。无非,后来的事实证明,大伙儿花费这么些时间还是值得的,由于专案一组作出了一个重大抉择——扭转侦察方向,并取得了专案组长王范的首肯。

原来进行的调查是缭绕“083”潜入内地后用以藏身以及活动(即培训“心战”人员)的地点展开的,现在,大伙儿经由反复讨论,最后抉择撇开这个方向,此外寻觅突破口——针对敌特方面潜伏的受训人员进行调查。

之所以作出这样的抉择,是由于上海这个城市反特工作的特殊性。当时的上海是全国所有城市中潜在敌特份子至多也最杂的一个,这固然与上海的地舆位置、历史状态和经济以及政治重要性有关。恰是这些因素,致使上海具有大量的“边沿人员”。所谓“边沿人员”,指的是下列四类对象——

其一是双料份子,即“两面特务”或“多面特务”。因为历史缘由,早在抗战以前就已有多方的情报特工在沪活动,除了了国共双方的之外,还有苏联、共产国际以及其他西方国家差遣的。上海解放后,这些特工有的离开中国,有的因历史问题被捕或被审查,有的归口到革命队伍,还有一些尽管不属于我方人员,但曾经与我方有过合作,通常都是功大于过,不属于惩办对象。这部份人员不愿接受政府的支配,而是选择自谋出路,流落在社会上,做生意或供职于公私企业等。

其二是脱离份子。这种人员曾经是国民党或者其他方面的特工,没有严重罪恶,有的在历史上还为中共方面提供过帮助,而且早在解放战争乃至抗日战争以前就已经脱离特工组织,再也不跟政治沾边。上海解放后,政府方面一时腾不出手跟他们坐下来“回想旧事,盘点功过”,暂时任他们该干啥还干啥。

其三是自首份子。此类对象通常犯事不大,属于敌特组织中的小角色。上海解放后,他们主动前往公安机关登记,因罪恶较轻,又属于自首性质,暂不予追究。

其四是嫌疑份子。这种人员曾经经为敌方出过力,乃至直到上海解放前夕还有间谍活动,已是我方暗中监控的对象。

众侦察员认为,“083”潜入内地进行“心战”培训,其受训对象中的绝大多数确定是公安机关不掌握的潜在敌特份子,但不排除了敌特组织临时物色一些他们认为合适收买的对象参加培训。依据以往破获的敌特案件来看,其潜在使命中通常都有一项“发展成员,壮大队伍”,所以借培训之机拉“边沿人员”下水的可能性从理论上来讲应当是存在的。毕竟,他们互相之间可能相识,乃至之前曾经共过事,抑或是上下级关系的也有。从另外一方面分析,上述四类“边沿人员”中的第四类,即那些已被我方留心的嫌疑份子,有可能偏偏被敌特组织选中接受“心战”培训。因而,查摸这些“边沿人员”,就是目前寻觅“083”踪影的一条有效途径。

定下新的调查方向后,专案一组随即作了具体分工,一干侦察员繁忙了四天,7月22日汇总情况,一共查摸到十六名被认为相符前提的“边沿人员”。随即对这十六人的情况逐个进行分析,经由再次筛选,定下了七个重点调查对象。这一重点调查,焦点就集中到了其中一个名叫丁大有的调查对象身上。

说起丁大有,就不得不提他的舅舅屠兰盛。没有屠兰盛提供情况,侦察员也不会那么快发现嫌疑对象。

屠兰盛是浙江宁波人氏,时年三十三岁。他原是江南造船所(新中国成立后改称江南造船厂)的一位钳工,抗战暴发那年恰是二十挂零血气方刚确当儿,踊跃参加抗日救亡运动,被中共地下党组织发展为地下党员。1940年初冬,皖南事变前夕,屠兰盛溘然接到组织上的通知,说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命其火速离开上海,前往皖南茂县新四军军部待命。组织上原本是筹备将其支配到枪械修理所工作的,由于他既是钳工又是党员,容易跟那些技工师傅(属于军方雇佣人员,并不是新四军军人)打成一片。可是,屠兰盛在展转前往皖南的途中,穿越日寇封闭线时被敌人发现,交通员牺牲。这样,屠兰盛就跟组织上失去了联络。固然,他的目的地是明确的——安徽茂县新四军总部。

屠兰盛还是认定方向直奔皖南,可他的运气实在太差,半路又赶上了国民党第二十三团体军上官云湘部,立即被强征当了挑夫。排着队挨个儿从卡车上卸枪弹箱时,旁边另外一辆卡车抛锚,几个兵士修了半天也修不好,汽车团一位军官骂骂咧咧抄起扁担就要揍人。屠兰盛看不下去,便出言指导。人家按他的指导一试,引擎居然立马就能发动了。那时候,别说像屠兰盛这类大上海著名大厂出来的钳工了,就是穿街走巷磨刀补锅的匠人都被看做技术人材,因而屠兰盛马上就引发了军官的注重,随即强令“荣耀入伍”,而且立刻就是上士军衔,专门负责修车。

初时屠兰盛还惦念着找机会逃跑奔茂县,但不久就产生了“皖南事变”,新四军不知去向,他也就死了心,沉思先留下再说吧。一年后,“军统”首脑戴笠在进行一年一度的“战地视察”时,路过二十三团体军驻地,座驾出了问题,向部队求助,汽车团指派屠兰盛去排除了了故障。戴笠向他表示感谢时跟他聊了几句,得知他来自上海,且是浙江人,心里就留下了印象。不久,屠兰盛接到通知,让他去重庆“军统”局报到。这时候的屠兰盛,早就打消了寻觅组织的动机,接到命令立刻出发。他估量,到了重庆八成还是让他去修车。哪知,戴笠不但是看中了他的技术。他是上海人,熟识上海的情况,又有技术作掩护,是从事地下工作的绝佳人选,而且,“军统”上海区行为特工的武器一旦产生故障,也好让其修理。就这样,屠兰盛在重庆加入了“军统”,经由简单培训,就被派到了上海。

抗克服利,“军统”裁员,屠兰盛拿了一笔退伍费离开,还干他的老本行。无非不做钳工了,而是在北京路开了一家五金店铺,生意还过得去。上海解放后,屠兰盛遵守市军管会的通令,前往公安局登记。招待人员让他回家写一份自传材料,屠兰盛只有小学文化,花了一个礼拜方才完成。材料交上去后,没有下文,没人来找他,他也就定下心来继续做他的五金店老板。

不久,北京举办开国大典,新中国宣布成立。尔后,时不时有人找上门来了,都是找屠兰盛外调的,有调查敌特情况的,也有中共组织部门审查干部时向他了解当时地下党某人的情况的,总之,都是他人的事儿。忽一日,又有两个政保侦察员来找他,问的内容却是跟他有关的。

“有一个叫丁大有的人你认识吗?”

屠兰盛说:“他是我外甥,哪有不认识的道理?如何,他有什么事儿了?”

丁大有只比屠兰盛小一岁,但确切是屠兰盛的亲外甥,这类情况在那个年代习以为常。侦察员问屠兰盛是不是曾经介绍丁大有参加“保密局”间谍组织。屠兰盛说没有。对方追问:“没有?你再想想!”

“真的没有!”

侦察员二话不说就掏手铐,屠兰盛慌了,请求让他再想一想。想来想去没有结果,就请求对方“略微提醒一下”。对方说了三个字——姜青甫。这一说,屠兰盛终于想起来了。

姜青甫是他在“军统”时的同事,是个搜集情报的小间谍。抗克服利后,屠兰盛离开“军统”,姜青甫则继续干间谍。“军统”改组为“国防部保密局”后,姜青甫提升为少校。大约两年前的一天,屠兰盛在外滩偶遇姜青甫。好久不见,自是要打个招呼叙话旧。姜青甫约请屠兰盛去外白渡桥畔的礼查饭店喝咖啡,闲聊中,得知屠兰盛的外甥丁大有在交通大学做技工,就说想见见丁大有,交个朋友。屠兰盛干过几年间谍,知道对方多是想搜集交通大学的什么情报,便把丁大有的地址给了姜青甫。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姜青甫,跟丁大有固然一年会见几回面,无非早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也不知后来姜青甫是不是去找过丁大有。

现在,政保侦察员为这事找上门来,那说明丁大有十有八九已经被姜青甫发展为“保密局”间谍,而且可能还在活动。想明白这一点,屠兰盛更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上述情况以及盘托出。那二位问:“丁大有前年离开交大,去戏院干电工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屠兰盛说:“这个我是知道的,他还没去的时候我就听我姐姐说了。”

“咱们可以直言不讳地告知你,丁大有是有问题的。据咱们掌握的材料,丁大有为姜青甫搜集过交大学生运动的情报。至于他是不是加入了间谍组织,咱们还在调查。”

屠兰盛暗忖,对方告知自己这些情况是什么意思?确定有什么目的吧,而且多半跟自己有关。于是,看着对方不吭声,静候下文。果然,对方接下来就摊牌了,先说题外话:“你历史上有问题,不但是参加‘军统’的问题。当初过封闭线时,那个交通员一共护送了四个人,如何只有你一个人活着?这里面有无问题,还要继续调查。所以,咱们随时可以把你逮捕,而且可以一直关着,你信不信?”

那时候对于人犯羁押没有法按期限,“一直关着”的现象确切存在,屠兰盛也据说过,所以点头表示没有异议。然后,对方又说:“无非,咱们并无把你一棍子打死的打算,还是想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就看你是否愿意争夺了。”

屠兰盛自是点头如鸡啄米。对方这才道明来意,让屠兰盛应用亲戚的便利前提对丁大有进行秘密监视,具体注意哪些方面,屠兰盛当过间谍,都无须侦察员交待。尔后,屠兰盛每一隔十来天,就给侦察员写一份监视讲演,详细记录丁大有的动向。

就这样,屠兰盛成为了政保处的线人,他也比较乐意做这件事。第一其实不费劲,也不会影响他的生意;第二可以顾全自己。最近他不断据说上海解放伊始去公安局登记的那些有历史问题的主儿陆续被捕的动静,其中有的还不是像他这样正式参加了间谍组织,只无非是由于朋友关系偶尔为间谍组织提供了帮助。他耽心,如果不照政保民警说的做,只怕也逃脱不了吃牢饭的命运。

如今,专案一组的线索就来自屠兰盛的监视讲演。

五天前,屠兰盛从姐姐屠兰菊(即丁大有之母)那里得知,在戏院干得好好的丁大有溘然跟老板闹翻了,要辞职。当时,许多厂家商铺的经营者对中共政策缺少了解,耽心被没收财产,其中也很有一些人曾经跟国民党、日伪方面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因而,都在上海解放前夕变卖资产,跑到海外去了,由此致使上海解放后社会上的失业情况比较严重。像丁大有这样捧着戏院电工的饭碗,有一份不乱的收入,许多人羡慕都来不及,可他却吵着要辞职,不要说丁大有的母亲,就连屠兰盛也不免大吃一惊。无非,当过“军统”间谍的屠兰盛随即就怀疑其中可能有什么特殊缘由。正好姐姐托他劝劝这个外甥,他就借着这个机会跟丁大有聊了聊,得知了丁大有跟老板闹翻的缘由。

不久前,丁大有向老板请两个月的假。老板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连问两遍确认自己没听错,丁大有说的是两个月而不是两天,立马谢绝。为何呢?戏院的照明透风、放映装备、舞台灯光最为要紧,马上要进伏天了,几近每天都要跳闸,电线也时不时烧焦,这都得靠电工来撑着。若是请两天假,那还可以磋商,临时从其他戏院请个电工客串一下,请两个月的假,那不是让老板坐蜡?老板坚决不许假,丁大有就动了辞职的心思。

屠兰盛固然要问问外甥请两个月设想做啥。丁大有支枝梧吾,说朋友请他临时去帮忙,报酬开得蛮高的。再问下去,外甥就不肯流露了。

次日,屠兰盛又去了姐姐家,据说丁大有主张已定,先做临时工,顺带着此外物色饭碗。使他不解的是,姐姐以及外甥媳妇居然默许了,再也不唠叨,也再也不请他出面“劝劝大有”了。如果屠兰盛到此为止的话,可能也就没法为专案一组提供线索了。可是,这个情况对于曾经当过特工的屠兰盛来讲,几近不假思索就觉得反常。他再也不向一脸神秘兮兮的外甥媳妇以及姐姐打听,出门直奔董家渡。

去董家渡干什么?找姐夫丁中耕。丁中耕已年过六旬,干了四十多年账房犹觉不够,还在一家南货批发行施展余热。老头儿嗜酒,每一餐都要喝二两。屠兰盛赶到董家渡,佯称办事途经,正好请姐夫去饭馆吃午餐。丁中耕有机会喝一杯,自是乐意。两人边喝边聊,屠兰盛终于从丁中耕的嘴里套出了外甥辞职的缘由——丁大有在外面接了一个活儿(具体是什么活儿老头子也说不清楚),为时两个月,对方一次性支付了三百万元的报酬。

旧版人民币三百万元,至关于新版人民币三百元。无非,按上海解放初的物价,三百万元可以买一套位于上海市区、面积在六十平方米上下的二手房(平房),至关于丁大有在戏院打工近一年的薪水。屠兰盛闻听之下,登时一个激灵。丁大有有几把刷子他最清楚了,充其量无非是接接电灯线修修放映机,这类活儿对江南造船所出来的钳工屠兰盛来讲太太小儿科了,什么人会出如斯高薪临时聘请这主儿?他马上就联想到了外甥的敌特嫌疑,于是把上述情况原本来本写进讲演,送交市公安局政保处。

专案一组排查到这个情况,当即对丁大有发生了兴致。一干侦察员讨论下来,最后的结论是,当初姜青甫通过屠兰盛认识丁大有后,应用丁在交通大学的便利搜集有关学生运动的情报,固然是支付了报酬的。然而,丁大有并未参加间谍组织。

为何这样说呢?如果丁大有当初参加了间谍组织,上海解放后,“保密局”完整可以派人来与其续上“组织关系”。这是由不得丁大有愿意不愿意的。依据“保密局”的前身“军统”创始人戴笠定下的规矩:一旦加入集团,只要未获准离开,终身不得脱离;否则,将执行“纪律制裁”。“保密局”只需派人找到丁,命令其“归队”,他就得乖乖随着走。不然的话,客气点儿的,一纸检举信附上当年领取报酬的字条寄到上海市公安局,不客气的那就直接“纪律制裁”了。

一般情况下,间谍补助是按月领取的,底层小间谍的补助通常不会很高。如果丁是在册的间谍,不管是不是支付报酬,上级间谍组织支配他干什么活儿,他都必需执行。可是如今,丁大有一次性取得了三百万元的报酬,这说明丁大有充其量无非是“保密局”的外围人员。

再往下分析,对方给了丁大有这么多钱,要让他干什么?从为时两个月这一点来看,跟“083”潜入大陆执行的使命是沾得上边的。那么,对方收买丁大有,具体支配他做什么活儿呢?依据丁大有的阅历及其掌握的技能,侦察员们认为可能跟“心战”培训有关。估量“083”的授课方式不仅仅是空口白话,还会采取幻灯、小型电影放映机、播放录音等方式加强效果,而这些装备没法直接携带入境,也不适宜在内地搬来运去,所以,会通过“就地取材”的方式来解决。物色丁大有,就是出于这类需要。

综上,专案一组认为,这个丁大有是一条至关有价值的线索。

一组组长徐三友向王范汇报了上述情况,请示对丁大有的调查采用何种“规格”,即整个儿一组人马全体扑上去呢,还是只动用部份侦察员,剩下的人继续从其他方面寻找线索。王范与徐三友磋商下来,最后抉择,为稳当起见,先指派三名侦察员调查丁大有;如果查下来发现确切跟“083”案件有关,那就把一组的气力全体压上去。为便于行将展开的调查,王范通知上海市公安局政保处,让那两个原负责联络屠兰盛的侦察员,即刻起将该线人移交专案一组。

侦察员蔡鸣、老谢、小祝受命对丁大有进行秘密调查。7月22日晚,三人悄然约见屠兰盛,请求他从第二天起,找个借口尽量抽出较多的时间协助专案组工作。屠兰盛说这好办,我有高血压的毛病,就说不舒服需要休息几天就好了,之前也常有这样的事儿。

第二天上午,屠兰盛把五金店的生意支配了一下,接着,去南京路的老字号“沈大成”买了些卤菜、皮蛋,拎着去了姐姐家。这天是礼拜日,姐夫丁中耕不上班,正好一块儿饮酒。饭后,姐姐屠兰芳说昨晚太热,大家都没睡好,“打个中觉”,睡一会儿吧。那天,丁大有不在家,其妻带着两个子女去外家了,屠兰芳便把弟弟支配在丁大有的房间里午睡。

对于屠兰盛来讲,这正好是一个机会,可以看看外甥的房里藏了些什么。四周观察了一阵,没有什么发现。正要上床,脚根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床底下的一口木箱。屠兰盛是姐姐家的常客,由于是能工巧匠,经常被喜好无线电的外甥缠着,帮外甥设计制作各种外壳、路线板一类的玩艺儿,这口木箱就是用来盛放此类物件的。无非,平时这个木箱都是摆放到位,上床时脚后跟不会碰上,今天位置有些靠外,看来外甥是动过这口箱子了。屠兰盛干过间谍,心眼活,马上打开来查看,发现少了同样东西——一个便携式工具箱。

屠兰盛对这个工具箱的印象很深,那是他刚经营五金店时从两个美国水兵那里收购的。当时二战刚刚收场,黄浦江上停靠着美国军舰,水兵们往往把舰上的物质偷运上岸卖给市民。这口便携式工具箱只有寻常红十字医药箱那样大小,内盛多种精致、轻便的五金工具,是为舰上的救生舢板专门配备的,市面上根本见不到。屠兰盛买下后,正好丁大有去五金店,见之赞叹不已,屠兰盛就送给外甥了。现在,这个工具箱不在了,显然是丁大有拿出去了。

午睡过后,屠兰盛以及姐夫坐在后院葡萄架下喝茶聊天,问及丁大有的去向。丁中耕说是今天早上出去的,没说去哪里,手里提着个包袱,看上去沉甸甸的。屠兰盛沉思,那就是那个工具箱了,于是又发生了疑难。这个军用工具箱极其牢靠,即便从十米高处跌落也不会摔坏,密封也好,沉到海底也是滴水不进,而且携带利便,可拎可背。丁大有如果是正大光明地去给人干活儿,完整可以直接拎着工具箱出门,何苦多此一举在外面包块布呢?看来,他是不想让人发现他拿着工具箱呈现在公家场合。什么活儿需要这样藏着掖着?其中必有问题啊!

六、杀人灭口

黄昏,屠兰盛把上述情况向侦察员作了汇报。侦察员请求他继续留心,尽快搞清楚丁大有的去向。

第二天,屠兰盛先去了姐姐家,又跑到董家渡南货行,屠兰芳、丁中耕夫妇也好,外甥媳妇也好,都没有流露丁大有去了哪里,只说他昨晚十点多才回来,今天一早又出去了,出门时打了招呼,说今天如果活儿干得晚就住在外面了,不要等他。

屠兰盛从专案一组侦察员那里接到的指令是逐日必报,有情况随时讲演。中午,屠兰盛就给侦察员打了电话。专案一组当即派员前往丁宅左近暗中监视。果然,丁大有这天晚上没回家。

7月25日,对丁宅的监视还在继续。侦察员们原以为丁大有当天即使回家,如何也得是黄昏,哪知午前丁大有就座着一辆三轮车回来了,下车时手里并无提着屠兰盛所说的那个工具箱,而是拎着一个纸板箱。侦察员吃不许这是什么路数,想让屠兰盛去探问,又耽心屠兰盛去得过于频繁引发怀疑。于是,此外想了个方法,找到丁大有原供职的那家戏院,向管事施定邦亮明身份后请其协助,编个理由前往丁家探看情况。施定邦连连点头:“其实您几位不来,我也要去找他的——最近戏院里连续断电,老板头都大了,让我去挽留他呢。”

施定邦平时跟丁大有并没有交往,此番过去,只探询到丁大有是从姑苏回来,带回来的那个纸箱子里装的都是些姑苏特产,如虎丘菊花、卤汁豆腐干、糖藕、枣泥麻饼之类。丁大有还送了两盒豆腐干给施定邦。是要把豆腐干交给侦察员,蔡鸣说你拿回去吧,无非让我先拍几张照片。

至此,丁大有的行迹简直到了错综复杂的程度。这家伙到底去了哪里?跟什么人接触?干的是什么活儿?一组组长徐三友获知情况后,批判了负责监视丁大有的三个侦察员,说你们应当一接手就监视丁大有的,否则咱们不会这么被动。好在丁大有的工具箱还没拿回来,说明他还会出去,届时一定要盯住了。

正说到这里,溘然传来动静,丁大有突患急病,昏迷不醒,家人已叫来救护车,将其送往左近的铁路病院去了。徐三友曾经在部队扞卫部门、依据地公安系统干了十来年,见多识广,经验丰厚,当下心里就“格登”一下:完了!这必是杀人灭口!

后来查明的情况诚如专案人员所估料的,国民党“保密局”少校间谍姜青甫当初通过屠兰盛的介绍认识丁大有以后,并没有将其发展为间谍,只是让丁帮着搜集了几回学运的情报。每一次提供情报后,姜青甫都付给他一笔酬劳,让他打个收条。收条由“保密局”专门印制,式样都是统一的竖式排版,右边是“中华民国国防部保密局财政收据”,中间填写金额,左下则是领款人的签名、指印和日期。丁大有无想到,这几张收条居然成为了“保密局”潜在间谍威胁他的根据。

上海解放后,姜青甫已经不知着落,去戏院电工间找丁大有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健壮男子,见面后很客气,说久仰丁先生大名,不知今晚散场后是不是有空,我请先生去宵夜。丁大有根本不认识对方,一时有些迟疑。对方轻轻说出了姜青甫的名字,丁大有便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心下便惴惴不安。

当晚,那个自称姓曹的男子请丁大有饮酒,席间说最近有点儿小事想请他帮忙。丁大有问什么事,对方答称:“做你的本行,不过是把一些零部件拆拆装装,活儿不多,你确定应付得来。”见丁大有犹豫,对方不紧不慢地说,“咱们尊重丁先生的选择,绝对不会逼迫你做什么的。来,我给你看一件东西。”说着,就把情报费收据的照片亮了出来。“咱们只要把这照片寄往上海市公安局,你的自由生活就收场了,是否?”

就这样,丁大有乖乖就范。

这个姓曹的真名叫罗胜冠,是“保密局”潜在在上海的“东南第一特种工作室第三组”组长。此次,罗胜冠接到密令,请求该组负责为代号“083”的“心战专家”提供工作、生活以及安全方面的保障。“第三组”连罗胜冠在内一共有七名间谍,散布于上海、姑苏、南京三地。罗胜冠接到指令后,即招集六名下属赴沪,密议怎么完成该项使命。这时候,罗已收到“保密局”从香港汇来的折合人民币五千万元的活动经费,说经济上无须斟酌,只要完成使命,钱花光了还可以请求追加。

七名间谍反复计议,认为最佳还是把“083”安放在上海比较稳当,由于上海地广人杂,容易暗藏,便于活动。罗胜冠便让手下寻觅场所,找了三天,最后选定了手下间谍金大喜的一个亲戚在长宁区业已停产的工厂。这时候,罗胜冠又收到已经潜入广州的“083”发来的密函,说其授课装备中的一架便携式小型幻灯、电影一体放映机因故未到,广州无处购买,请求“第三组”为其筹备,有购则购,没有出售则须迅即购置零部件自行装配。

罗胜冠派人跑遍了上海滩所有出售相关装备的店家以及旧货摊,别说什么一体机了,普通的电影放映机连旧货都没有,幻灯机倒是有出售的,无非需要凭证明。没方法,只好设法装配了。这方面,“第三组”的间谍都是外行。罗胜冠骤然想起,一年多前他奉命留下潜在时,上司交给他一份材料,说是“筹备扩展组织发展对象时可作参考”,材料中有一个名叫丁大有的原交大校工,后跳槽到戏院负责维修电路及放映装备。罗暗忖这人应当能够胜任,遂抉择让丁大有“归队”。丁大有经不住要挟利诱,半推半就地成为了“第三组”的一位新成员。

丁大有被拉下水后,依照指令跑了中央商场以及几家旧货店铺,采购了拼装电影放映机的零部件,然后辞去戏院的工作,前往罗胜冠指定的一处密点(并不是“083”居住以及授课的工厂)安装调试。头天,丁大有携带工具过去,繁忙到晚上。他本来是可以不回家的,但由于忘怀带万用表了,只得往家里跑一趟。当晚回到家,从床底下的那口木箱中取万用表时,发现他在木箱上做的暗记已被人动过了,不由大吃一惊。讯问母亲,得知白天舅舅屠兰盛曾经来过,饭后是在他的房间里午睡的。丁大有松了口气,以为是舅舅上床时无心中踢到了箱子,也就没再当回事。

7月24日上午,丁大有赶到密点继续干活儿。当晚,以及罗胜冠共进晚饭时,罗随口问起昨晚他回家后有什么情况。如果丁大有不说床底下的木箱被动过的细节,他还不至于丢掉性命。可是,他却绝不在乎地说了此事。罗胜冠是老间谍,对此类细节有一种职业性的警觉,当下就打听丁大有的舅舅是如何一个角色。按辈份丁大有是屠兰盛的外甥,按春秋却只差一岁,两人的关系更像兄弟,因而对屠兰盛的阅历知道得比较多,就详细介绍了一下。罗胜冠若无其事,内心其实已经绷紧了弦,佯装无意地问了问屠兰盛的近况,得知这个有着“疑似革命叛徒”以及“军统间谍”两重罪名的家伙居然没有被公安局逮捕过一天,马上意想到不妙。于是,丁大有的生命之路也就走到头了。

罗胜冠于特工这一行经验丰厚,根本不敢心存侥幸,更不打算也没时间对丁大有所说的情况作一个外围调查什么的,立即抉择灭口,宁可另行物色装配电影放映机的人员,也不能留下这个隐患。晚餐后,他把丁大有送到临时住宿点,又沏了两杯咖啡,以及丁大有边喝边聊。咖啡里掺进了美国生产的特务专用毒药,这类毒药可麻木人体的中枢神经系统,致使心脏停搏,致命时间长短依据人体摄取的剂量而定。被害人死亡后,即便进行法医检修,也难以肯定究竟是因突发心脏病还是中毒致死。罗胜冠给丁大有下的药量,是算准在服药后的二十小时左右发作的。离开临时住处,罗胜冠立刻命手下前往外滩左近的市电报局,给姑苏的间谍下属发了一份加急电报,命其必需在次日上午十点前携带一些姑苏土特产抵沪。

第二天上午,丁大有继续干活儿。十时许,罗胜冠来了,带了一箱姑苏土特产,说今天工作暂停,让丁回家待命,并把这些姑苏土特产带回去,对家人说昨天去了姑苏,住了一宿,这些东西就是在姑苏买的。至于几时再来,在家里等候通知,这几天不要出门。丁大有多少也有一些特工的经验,知道这当儿什么都不能问,服从就是。罗胜冠给丁大有叫了一辆三轮车,预支了车钱,两人客客气气道别。固然罗胜冠心知肚明,丁大有这一去,就是来生再会了。

上述情况,专案一组的侦察员此刻固然不会知道。得悉丁大有猝死,自是大吃一惊。侦察员们都并不是初出茅庐的雏儿,他们的估量以及一组组长徐三友一致——此人死得太骤然,十有八九是被灭口的。徐三友招集大家开了个短会,下令兵分两路,一路调查丁大有的死因,另外一路调查丁大有所谓“去姑苏”的具体情况——去姑苏干什么?下榻何处?会见了什么人?

徐三友率刘兴昌、老谢、小唐、小贾前往铁路病院了解丁大有的死因。他们过去的时候,市局派来的法医已经赶到。徐三友之前曾经主持调查过十数起命案,他做事作风细致,每一次都要陪同法医一块儿检修,一边看一边还问寒问暖,因而对尸检也能说得出若干道道,寻常法医糊搞不了他。这次固然更是注重,拿着照像机守着解剖台,一边看法医操作,一边拍摄照片,还叮嘱一旁的侦察员做记录。

可是,当时新中国成立还不到一周年,中国公安机关的检修技术以及装备与西方还很有距离,法医已经尽其所能了,最后得出的结论仍然是心肌堵塞。至于是什么缘由酿成的,从理论上来讲,可以是疾病,也能够是药物。法医对死者的血液进行了化学鉴定,但现有的试剂检测不出有毒成份。

与此同时,另外一路侦察员万国伟、老丰、老林、小祝赶到丁家,对丁大有全家包含大人孩子在内分别讯问,还访问了多家邻居,均未发现可疑迹象。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但侦察员们尚无收兵的打算,临时凑在一块儿议了议,认为可以从丁大有午前带回家的那些姑苏土特产上面寻觅线索。

因为天热,寻常市民家又没冰箱,所以丁家下昼已经把丁大有带回的土特产中容易变质的如卤汁豆腐干、糖藕什么的分送邻居品尝,还留着适宜保留的桂花米花糖、枣泥麻饼、奶油瓜子、蜜饯等,基本一成不变。这些食品都被侦察员收拢在一块儿进行检查,还把已经扔掉的包装纸或包装盒全体回收。

当晚,侦察员对怎么调查丁大有赴姑苏的情况进行了讨论。以当时的交通前提,基本可以排除了乘汽车前往姑苏的可能,那就只有搭乘火车或者轮船。从时间上看,乘轮船可以排除了。由于当时的内河小火轮从上海驶往姑苏要十二个小时,晚上七点从上海曹家渡动身,到姑苏阊门终点站是次晨七点;而姑苏开往上海的轮船则是早七点启航,当晚七点达到。所以,丁大有是不可能搭乘内河轮船来回上海以及姑苏的。那么只有搭乘火车了。固然可以到火车站去调查一下,但侦察员沉思基本上但愿不大。

此外还有一个调查思路,就是通过那些土特产进行查摸。侦察员们认为这个办法尽管很费力气,但比较靠谱。于是,连夜对那些土特产的包装进行分析,还拿出了下昼拍摄的丁大有送给戏院管事的那两盒豆腐干的照片一块儿观察比对。那时的商品是不注明保质期的,也没有生产日期,乃至生产厂家、地址也没有。所以,侦察员无法儿分析出这些商品是由哪家工厂或者作坊生产的,又是从哪家商店购买的。

好在,侦察员在那几张卤汁豆腐干的照片上终于有所发现。包扎豆腐干的纸绳色彩有深浅之分,颇有规律,寸许一段,均匀散布。由于是黑白照片,不能判断那是两种什么色彩,无非,这跟当时市面上常见的淡褐色纸绳毕竟是有区分的。侦察员由此猜测,会不会是某家商店独特的包扎纸绳呢?

这时候已经是午夜,但侦察员还是立刻出动,前往丁家及其邻居家,分别提取那些姑苏特产上的包装纸绳。几种商品的纸绳是一致的,都是粉红以及墨绿相间。

7月26日,专案一组派员前往姑苏。当时公安局设备简陋,专案一组只配备了一辆两轮摩托车、三辆自行车,这固然解决不了问题。经请示,临时调来了一辆中吉普,载上五名侦察员,一路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方才抵达目的地。下车先去车站派出所,请他们出面跟车站工作人员联络,讯问站台工作人员以及流动小贩,昨天上午是不是有貌似丁大有那样的男子呈现过,是不是有人送行,等等。能问的都问遍了,没有结果。

这是侦察员意料当中的。接着,侦察员抄下了姑苏到上海的所有列车时刻,又开着中吉普前往市工商局,请求协助查明这类红绿相间的包装纸绳是哪家商铺使用的。工商局打电话请来了几个行业协会的老法师,他们一看纸绳,一致说这类纸绳全姑苏只有一家商号使用——观前街上的“余兴隆”。

“余兴隆”的全称是“姑苏余兴隆土特产商行”,专门出售姑苏各类土特产,在旧时的江南地区比较着名气。这家老字号的经营很有特点,第一是进货渠道正宗,每一样土特产都有出处,拍摄了照片吊挂在墙上;第二是买卖公平,打出两个“无欺”的牌子,曰童叟无欺、贫富无欺,做成牌匾吊挂在店门口;第三是商品价格比同行略高,但保证质量,顾客不满意可以在规定的期限内退换,店方不会谢绝。

这样的商号,店员的职业素质自然也不低。侦察员登门访查,一亮纸绳,一出示照片,店方招待的账房先生马上说:“这类纸绳、这类捆扎手法(原来‘余兴隆’捆扎商品的手法跟其他商店也不同)确出自敝号。”

侦察员又问近一两天是不是有人前来购买过一批品种、数量都不算少的土特产。账房先生立刻点头:“您说的定是昨天上午的第一笔生意了。当时敝人还没到店,是店员直接管的款,敝人到店后,店员立刻把货单以及钱款交到账台了,因而我记得很清楚。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顾客购买的,那得问经手的店员老顾。”

老顾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店员,据他说,昨天上午一开门,就来了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瘦高个儿,戴眼镜,穿戴短袖衬衫以及西装短裤,手里拿着一把黑色折扇,看模样像是个文化人,说一口姑苏话,说要买一些本地土特产送人。这时候,商行刚把当天进的货如卤汁豆腐干、糖藕什么的往店堂货架上摆放,那人就随便挑了若干。然后,又在另外一侧货架上选了菊花、米花糖、麻饼等,让一并装在一口纸板箱里。这些东西份量不轻,店员正想问是不是让店里的学徒给拎到前面街口的公交车站时,那人一手便提起纸箱,轻松出门而去。几个店员纷纭议论,说这位先生多是会工夫的,看上去瘦弱,力气却不小。

中午,侦察员去了公园茶室,买了面包,又沏了一壶茶算是午饭,边吃边分析案情。

“余兴隆”的店面格局是江南常见的那种,外面是围墙、石库门,进门是一个天井,穿过天井才是店堂。所以,店员只看见那个“眼镜男”拎着纸箱走出店堂,穿过天井再出石库门,其实不知他出门后是坐车还是步行,和是往哪一个方向去的。这就需要侦察员判断了。

当时是上午九点十分左右,而两个小时后,这箱土特产已经到了上海的丁大有家里。从姑苏到上海北站,火车需行驶一小时零五分。从观前街到火车站有四五华里,乘坐三轮车最快也要十分钟时间,再加之排队买车票、进候车室、检票等,无论丁大有当时是在车站等候还是就在“余兴隆”门外待着(依据店员的描写,那个“眼镜男”的外貌与丁大有相去甚远,应当不是同一人),他也得坐九点四十分以后的那趟火车。侦察员看了时刻表,九点四十八分、五十三分各有一趟从北方开来的火车会在姑苏站泊车上下客。再往下就是十点钟之后了,可以不斟酌。

这就是说,丁大有乘坐的确定是这两趟车中的一趟。一小时后列车抵达上海,丁家离北站坐三轮车只需不到十分钟,那就跟专案组监视人员目击他在十一时许拎着纸箱进家门合得上了。所以,“眼镜男”也好,丁大有也好,从“余兴隆”出来以后,只有乘坐三轮车、黄包车才赶得上九点四十分左右的火车。调查方向也随之而定:向姑苏这边的三轮车、黄包车夫打听线索。

一干侦察员随即赶到姑苏市公安局,通过市局联络人力车公会,调查昨天上午九点多在观前街“余兴隆”门前上三轮车或黄包车的客人。

这项调查进行了整整六个小时,晚上七点,最后一个车组的信息反馈上来了,结果出乎大家的意料——居然没有哪辆车拉过那样的乘客!

七、生擒“083”

7月28日,市局法医用从香港空运来的最新化学试剂对丁大有的血液再次进行检修,终于确认系中毒身亡。当天,专案一组在姑苏的侦察员已回到上海,“083”专案组组长王范下令,专案二组全部侦察员当即从南京赴沪。

当晚九点,两个组的侦察员全体到位,随即召开案情份析会,会上抉择,专案一组继续负责上海这边的调查,专案二组抛却在南京的调查,全组赶赴姑苏查摸那个“眼镜男”的线索。

7月29日,丁家大殓。专案一组自组长徐三友下列,一干侦察员全体前往丁宅,不是为丁大有送行,而是向其亲朋好友了解情况。这已经是没有方法的方法,显明有撞运气的意思,无非,这个运气居然真让一组给撞着了——丁大有之前一个叫彭葆真的同事说,7月24日午后他曾经遇到过丁大有!

这就怪了。7月25日午前丁大有拎着姑苏土特产回家时对家人说过,他前一天上午就去了姑苏,彭葆真如何会在24日午后看到他呢?侦察员的第一反映是时间有误,盯着彭葆真追问。对方说没错,就是7月24日午后一时许,地点是长宁区延安西路路口的“宝固五金电机旧货行”。

彭葆真四十挂零,系交通大学试验室技工,跟丁大有曾经是同事,之前丁大有在交大上班时,两人关系很好,称兄道弟,相互知道底细。丁大有离开交大去戏院工作后,两人还时常往来,偶尔还在外面喝点儿小酒。彭葆真记得,上一次跟丁大有见面是今年5月下旬梅雨时节,那天他去黄浦区办事,顺便到丁大有供职的戏院看望,两人的午饭是在戏院左近的“老半斋”吃的,由于下昼都还要上班,没如何饮酒。在他印象中,那时丁大有一切均正常。

7月24日上午,彭葆真受学校指派,前往北站左近的虬江路旧货市场,淘一些从外国废机电上拆下的线圈,供学生试验使用。他在市场转了小半天,没看到适合的。返回途中,在淮海中路吃了一碗冷面,骤然想起长宁区延安西路路口有一家“宝固五金电机旧货行”,之前他也去淘过旧货,现在何再也不去瞧瞧?

他以及丁大有就是在那家旧货行遇见的。当时他正在机电类的旧货架间转来转去,溘然旁边来了一个人,初时也没注意,擦肩而过时,意外发现竟是丁大有。对方显然刚喝过老酒,而且还喝了很多,呼吸粗重,酒气熏人。丁大有也认出了彭葆真,可不知如何的,彭觉得丁大有的神情似乎有些奇异,既意外又吃惊,还有些许惶恐。彭葆真问他来淘什么东西,丁大有稍一愣怔,回答说戏院里的电风扇机电声音太响,可能要调换线圈,想来淘淘旧货。彭葆真提议去左近公园坐坐,喝杯凉茶,聊聊天。丁大有说改日吧,他是以及他人一块儿出来的,途经这里,顺便进来看看。说着,便匆匆离开了。

当时彭葆真就觉得丁大有似乎有些反常,而且前言不搭后语,前面说是来淘旧机电的,后面又说途经,顺便进来看看。无非,也没再往其他方面想。不料,次日他在交大上班时,接到了丁家打来的报丧电话。这样一来,彭葆真就不能不把丁的猝死跟前一天的反常联络起来。当晚,他匆匆赶到丁宅去悼念,问了问,丁的家人告知他,法医判断是心脏隐疾。他固然是相信法医的,那也就无话可说了。

本案破获后,徐三友在询问罗胜冠时,罗交待的情况印证了彭葆真的说法。7月24日那天中午,罗胜冠以及另外一间谍陪丁大有午饭,回来时经由那家旧货行,丁大有说进去看看,这家旧货行里可能有拼装放映机用的零部件。罗胜冠自无二话,无非旧货行里边又闷又热,他以及另外一间谍也就不进去了,站在路边树荫下等候。原以为丁大有要待一阵才回来,哪知三五分钟他就出来了,说没有适合的货。

由此看来,罗胜冠其实不通晓丁大有遇见了彭葆真。否则的话,以罗胜冠的小心,彭葆真也是性命难保。

当下,徐三友等人跟彭葆真聊下来,终于意想到丁大有根本没去姑苏,而是一直在上海。这个情况对于此案来讲无比重要,专案组据此判断,既然丁大有在上海装配电影放映机,那么“083”培训特工的地点确定也在上海,于是捉住这条线索当即进行清查。

侦察员首先前往长宁区的“宝固五金电机旧货行”,了解7月24日彭葆真是不是来淘过旧货。店方一查发票存根,确有“交通大学”购买旧线圈的记录。问是不是有丁大有那样一个男子来淘过旧货,店方说这个就说不好了,每一天来淘旧货的人至少有几十个,谁去注意呢?再查发票存根,也无甚发现。

依据预先拟定的规划,十名侦察员分成五拨,每一拨两人,分头到左近的饭馆察访7月24日中午是不是有貌似丁大有那样的一个男子在该店用餐。这样查实际上是比较费事的。长宁区的这个地段,每一家饭馆的午市尽管不至于都是顾客盈门,但上座率通常都不会低于一半,跑堂都在繁忙,不可能留心到每一一个顾客。好在丁大有此人比较好认,肤色极白,头发极黑,两下相互映衬,就有点儿显眼了。无非,这样的特征还是太过隐约,五拨侦察员一圈查下来,居然查到三家饭馆都有相似的客人。

又是一番折腾,到下昼五点,终于锁定了那三家饭馆中的一个——“大富饭馆”。之所以锁定这家饭馆,是由于几近所有的跑堂都说曾经看到这样一个顾客。不是他们的记性好,而是由于丁大有不止一天来这里用餐,在以前的7月23日也曾经去过,而且午市晚市都去了,7月24日的晚餐也是在那里吃的。每一次都是三个人,每一顿都要上五六个菜和啤酒、白酒。

该饭馆收场晚市营业后,侦察员把跑堂以及账房先生召拢过来,讯问他们是不是留心到丁大有等三主顾在用餐时说了些什么。遗憾的是,谁也说不上这方面的内容。

当晚,专案一组抉择,连夜跟“大富饭馆”联络,第二天起张贴“内部整修,暂停营业三天”的告示,全店凡见过丁大有等三个主顾的跑堂连同账房先生,均由穿便衣的侦察员陪着在左近转游,但愿能遇见那几个主顾。至于饭馆休止营业的损失,则由税务局扣除了一定比例的税款作为补偿。这固然需要警方跟税务局调和了,当时讲求“公对公”,这类情况即便没有先例,两家之间一磋商,基本也没什么问题,不必多费口舌。

与此同时,专案二组在姑苏的访查也有了收成。他们钻研下来,认为独一能抓的线头就是“眼镜男”离开“余兴隆”使用的交通工具了。起初,他们跟专案一组同样,也认为是黄包车、三轮车,生怕一组查得不细,把一组走过的路又趟了一遍,毫无收成。继而扩展调查规模,把汽车、马车以及自行车也算了进来。马车曾经是旧时苏南地区包含上海一带常见的公私情通工具,沪宁沿线几个城市的马路上均有公共马车载客,后来跟着汽车、自行车的普及,马车也就相应退出,但在新中国成立早期还见得到,以南京占多数,上海、姑苏要少一些。恰是因而,专案一组的上海侦察员疏忽了马车的问题,而专案二组的南京侦察员由于每天见到,所以自但是然地想到了马车。

本案产生时,姑苏还有二十来辆从事公共交通运输的马车。二组本着先易后难的路数,先从这些马车查起。这一查,居然就查到了线索——

有个姓宁的马车夫说,他曾经于7月25日八点多在“余兴隆”门口载过一个“眼镜男”,这人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纸板箱,说要赶火车,让走快些。跟宁某谈话的是二组组长路惕升以及侦察员钱春白,这二位都是老手了,拉家常似的又跟宁某往下聊,结果聊出了一个细节。宁某说,那天上午,他刚拉了个乘客到观前街。依据以往的经验,观前街必有主顾叫车,于是他就把马车停在“余兴隆”斜对面的一棵大树下等候。此间,他看见“眼镜男”乘一辆三轮车到“余兴隆”门口下车,当时这人并没戴眼镜。原本,他对这个情形也是留不下什么印象的。可是,那男子把三轮车打发走后,从口袋里取出眼镜盒子,掏出眼镜架在鼻梁上。他就觉得这个男子似乎有点儿奇怪,无非,这动机也就是一闪而过,要紧的是拉客。他判定对方是入内购物的,既然乘三轮车来,自然也会乘车离开。宁某赶快把马车赶到“余兴隆”门口停下,专等对方出来后叫车。后来的情况果然如斯。

路惕升大喜过望,支配侦察员再去人力车公会,请他们协助寻觅把那个不戴眼镜的“眼镜男”拉到“余兴隆”的三轮车夫。

这一查,很快就有了结果。那个三轮车夫姓牟,长着一张看上去有点儿迷糊样的脸,可能头脑也有点儿迷糊,虽然以前警方已通过人力车公会调查过两次,但他头脑里想的是“眼镜”,却没去想“余兴隆”,因而什么也回想不起来。这回,侦察员找到他,不跟他说眼镜了,他就想起来了。他说那个男子是在钱家巷口上的车,显见得是住在那条巷子里的。

二组顺藤摸瓜往下查,7月31日晚,将住在该巷的“眼镜男”许述卓拿下。许犯供述了一应情况,7月25日那天,他乘坐火车到沪后,随即叫了辆出租汽车,把那箱土特产直接送往长宁区凯旋路“德胜咖啡店”门口,那是上海发来的加急电报中指定的地点。他只在那里等候了两三分钟,就来了一个男子,对上了暗号,把纸板箱拿走了。

二组组长路惕升立即赴沪。王范听取汇报后,下令一组派员前往江西路市电报局,找到7月24昼夜间拍往姑苏的那份加急电报的底稿。底稿上留下的发信人的姓名、住址都是假的,无非,查到这一步,离目标彻底暴露也就不远了。

专案人员盯着长宁区延安西路至凯旋路之间的那个区域进行调查,第二天,终于发现了“第三组”组长罗胜冠的踪影。鉴于尚需捉拿“083”,专案组便把二十名侦察员全都拉了出来,对罗胜冠进行全方位监视。

1950年8月1日晚,罗胜冠骤然前往上海北站。专案组当即全部出动,在罗胜冠刚刚以及从广州抵沪的“083”接上头时,将二人同时抓获。罗胜冠被捕后,供出了其主持的“第三组”其他六名间谍(他不知许述卓已落网)。当晚,这些散布于数地的间谍全体被警方抓获。“083”(真名倪川泓)也招认了自己的身份以及间谍使命,并交待了在广州接应、掩护他的间谍的情况。

1950年12月中旬,“第三组”七名间谍分别被判处死刑、无期徒刑以及有期徒刑。在这以前,代号“083”的“心战专家”倪川泓被押解北京,另行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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