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中和年间徐泗扬兵争的经过和内因的探究

一、徐泗之争的本质

泗州是独立的一州,朝廷曾将泗州升为防御州,《答书》所言泗州升为防御,不隶徐州的原因:“为在顷年,独全忠节”,即咸通九至十年(868—869)庞勋起义期间泗州曾顽强抵抗徐州的围攻,极易被人误解为事平的当时即已升为防御州。

然而如上文所述,庞勋平后,朝廷只是一度以泗州为团练州,且划归淮南所属。

当时,成为徐泗纷争中心内容的泗州不再归徐州统领。“新标防御使额”,实始于乾符二年(875)。《唐阙史》卷下“辛尚书神力”条,谓辛说协助保卫泗州后,“朝廷录功,累授刺史于曹州,团练于泗州,节度于邕州”。则泗州在乾符之前确曾一度标“团练使”之额。《答书》特意提出咸通年间徐泗相争之旧事,正是为了比拟眼前徐泗相争之新事,用意颇深。

徐泗之争的实质,可以说是徐州与淮南之争,是泗州南北相邻的这两个强藩为控制泗州,并进而控制汴路而展开的激烈争夺。

《答书》又云:

“此缘将授亲仁,难逃善战,爰谋薄伐,用救倒悬。君异荀吴,莫振受降之誉;仆惭吕布,有亏解斗之言。”

又云:

“仆累将军食,频救临淮,为分逆顺之踪,令保始终之志。实以泗州曾非杞子之无礼,亦类展禽之有词。每当告急告穷,唯以行仁行义。”

所谓“将授亲仁”云云,表明淮南节度使高骈以既是第三者又是泗州的援助者自居。又《桂苑集》卷九《于涛尚书别纸》、卷一一《答襄阳郄将军书》也都提到“救援邻封”等语。毫无疑问,当时泗州绝对不是淮南的巡属。

关于淮南插手徐泗相争的真实用意,襄阳郄将军却一语道破,他寄书给高骈,认为”泗州旧属彭门”,而指责高骈”妄为占护”。徐泗之争的实质,可以说是徐州与淮南之争,是泗州南北相邻的这两个强藩为控制泗州,并进而控制汴路而展开的激烈争夺。

二、徐泗之争的冲突与矛盾爆发经过

《答书》云:

“去岁夏初,早蒙侵伐,呼蚁军于涟水,拒虎旅于淮山。”

这是追述中和元年(881)徐州与淮南的冲突情况。爆发的时间是初夏,徐州军结集于涟水,并与淮南、泗州在淮山一带相互对抗。“涟水”是泗州属县,在其东境淮河北岸,隔淮南岸稍西就是淮南支郡楚州的治所山阳,山阳正处于淮南漕运河渠入淮之口。”淮山”指盱眙”,与泗州临淮隔淮相望,而临淮正处于汴渠入淮之口。盱眙、临淮两地都是漕运必经之路,亦是兵家必争之地。

徐淮双方的冲突就是因徐州入侵泗州而引起的,而徐淮双方在山阳和涟水一带的冲突似乎还要早些。

中和元年(881)的冲突中,淮口之战是决定性的战役,最终淮泗诸军合势击退了徐州的进攻。

泗州防御使于涛依仗淮南的声援,在徐泗冲突中“既振雄威”,高骈就用他这时尚拥有的朝廷所授予的”墨敕除官”的权力,以都统的身份对他实行军赏,将他的本官和宪衔升为右散骑常侍兼御史中丞。

而此年徐州和淮南在楚州一带的冲突也十分激烈。《桂苑集》卷一六《祭楚州阵亡将士》表明,当日高骈对在“爰有徐孽,来侵楚封”战斗中阵亡的将士,曾特别举行过祭礼。卷一四《曹威转补散兵马使·举牒》谓:曹威“寻值沛戎,来侵楚壤,首登鹤列,深挫豺牙。摩垒而每能率先,殷轮而不欲言病。忠诚厉己,壮节惊人”。以其出色的表现,”郡守论功”,遂让曹威“转补散兵马使”,都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冲突激烈的情况。

徐州和淮南间的战争,不是节度使个人之争,而是两个藩镇基本利益集团之间的纷争,而徐、泗、扬都希望得到朝廷的支持,以取得政治上的主动。

《答书》云:

“泗州以实陈奏,岂为谤虢。仆也虽惭知已,尝敢荐贤。亦尝录诏寄呈,必合垂情见悉。谁料即逾望始,翻起端,甲兵继兴,疆场频骇。”

这里指徐、泗、淮都上奏朝廷,各执一端,互相指责,以致引起争端。自从时溥被正式任命为节度使,特别是被任命为兼“催遣纲运租赋防遏使”即以后,情况已发生了相反方向的变化。

朝廷将汴路的控制权的名义交给了徐州时溥。而时溥利用了这一有利形势,再次发动了对四州的进攻,高骈则公开声讨徐州。

《答书》所谓“委催纲运”即指此事。本来朝廷深为倚赖的是高骈,他不但是都统,还兼盐铁转运使。但中和元年(881)夏,高骈虚言出兵西征,实则阴图割据,使朝廷大失所望,故在中和二年(882)正月就以王铎为都统以代高骈。

而同时又委任时溥催遣纲运之职,显然也就是将汴路的控制权交给了时溥。这对时溥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事。虽然这时朝廷并未将泗州划归徐州,但打着“通流馈辇”的旗号发动对泗州的进攻,当然比“按旧属郡名取泗”要响亮得多。而时溥也确实充分利用了这一有利形势,再次发动了对泗州的进攻。

对于高骈来说,都统虽然罢免了,但仍兼领”盐铁转运使”,负有向朝廷转运江淮财赋的重责。时溥的新任命及其借口”奉朝廷意旨,收徐泗封疆”的行为,不仅使他的利柄受到分割,而且直接感受到了军事的威胁。

作为军事冲突的侧翼,双方在究竟是谁阻断漕运的问题上各执一词,竭力宣扬自己行动的正当性。《答书》提到:

“忽睹来示,云‘泗州独阻淮河,自牢城垒,使四方多阻,诸道莫通’,而又每于朝廷,妄为讪谤。”

摘述的是徐州的一面之词。而《答书》又云:”其于淮河久阻,道路不通,皆因贵府出兵,不是泗州为梗。……但自戢敛收兵车,必得通流馈辇”,同样是淮南的一面之词。

随着军事冲突的加剧,高骈对时溥阻断河路的攻击也升级了,后续公开声讨对于高骈来说,无疑是采取了一个十分严重的步骤,当是双方军事冲突正处于异常严峻境地的反映。

三、探寻徐泗之争的冲突加剧细节

中和二年(882)五月,双方的军事冲突加剧。

扬州方面作了大规模而周密地部署和声援,反映了此年徐州攻势的凌厉和泗州处境的危急。中和二年(882)的军事冲突,最后还是以扬、泗获胜,徐州解围而去,而告结束。

《答书》云:

“而乃知仆再次西征,即谋北渡,便侵泗境,来犯淮蠕。”又云:”仆累将军食,频救临淮,为分逆顺之踪,令保始终之志。……每当告急告穷,唯以行仁行义。”

据《桂苑集》卷一《答襄阳郄将军书》所云:

“(徐州)见某自五月初再谋征讨,已排劲卒,……又兴兵甲,来扰疆陲。……某见发楚师,俾诛徐孽,一则遵行诏旨,救援邻封;二则得静长淮,欲登征路。”

此《书》作于中和二年(882)七月,可见中和二年(882)的军事冲突是五月初爆发的。

为了对付这次冲突,从淮南方面说,作了远较中和元年(881)严密的部署。《桂苑集》卷九《泗州于涛尚书·别纸》中有相关描述,而这时高骈的都统业已解除,中和二年(882)五月十二日的《告诸道会兵书》提到“都统王令公”云云,表明他业已接获都统被解除的诏命,不再拥有对淮南镇以外军将的调遣权力。他对于涛的这一任命显然是一种越轨行为。

《桂苑集》卷一三有《请泗州涛充都指挥使》牒词,其中提到:“其应援诸都及宁淮、盱眙、淮阴三镇将士,悉受指挥。”卷一四有《淮口镇将李质充沿淮应接使》及《淮阴镇将陈季连充沿淮应接副使》牒词也曾提到。李质、陈季连等人当是与于涛同时或稍前任命的。可见在划归于涛统一指挥的三镇中,两镇镇将又被授予了沿淮应接使副的名义。

划归于涛指挥的三镇中,有“宁淮”、无“淮口”,宁淮镇当是淮口镇的异名。淮口镇在盱眙县北、淮河南岸的都梁山,与临淮隔河相望。咸通九年(868)、十年(869)年间,庞勋围泗州之众和朝廷救援之军曾对淮口镇展开激烈争夺,可见其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淮阴镇在盱眙、淮口东淮河下游南岸,也是沿淮要津之一。

淮南这样大规模而周密地部署和声援,反映了此年徐州攻势的凌厉和泗州处境的危急。

《桂苑集》卷九《泗州于涛尚书·别纸第二》提到:“昨者窃聆有拔城之议,遂申忠告,冀保远图。伏奉回缄,得窥深旨。”足见于涛一度有放弃抵抗、弃城奔逃的拟议。别纸下文又提到:“某近奉诏旨,颇促军期,即得经过贵府,便可划除寇垒。”则于涛的“拔城之议”当在高骈出兵西征之前。

高骈批评此议:”虽云在虑于防川,岂可潜思于坐井?”又可见高骈所谓”唯以行仁行义”的部署和声援,全是不顾当时的朝野舆论而行的。

《桂苑集》卷一《答襄阳郄将军书》云:“泗州二年闭垒,一境绝烟,织妇停梭,耕夫释来,满城军食,犹仰给于弊藩。”由于连年争战,泗州业已处于“满城军食”皆仰给于淮南的窘困境地。

淮南声援部队内部,亦矛盾重重,斗志不强,尽管如此,中和二年(882)的军事冲突,最后还是以淮泗获胜,徐州解围而去,而告结束。

在徐淮冲突期间,准南和泗州内部矛盾重重。而且徐、扬双方在庐、濠一线也存在着一些冲突。

关于前者,即泗州城中是否有将校与徐州通谋,高骈未作正面回答,只是说:”所云泗州城中将校,频来计图,此乃巧饰虚辞,遍行长牒,尽知谲兆,孰肯诡随。”至于后者,则回答说:“彼东海庐山,偶聚奸恶,异端斯起,既非郑有人焉;同气相求,尽是跖之徒也。”并非矢口否认。足见在徐淮冲突期间,淮南和泗州内部矛盾的复杂和严重。

庐州为淮南支郡,与徐州在淮河以南的支郡濠州边境相连。既然庐州”奸恶”曾向徐州”投款”,则徐、淮双方在庐、濠一线也存在着一些冲突,这里便不多加赘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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