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S机暗战三宗罪全揭秘 第三方层层代理埋隐患

不要小看你身旁那一台台平往常常的POS(销售点终端)机，缭绕着它们的“斗智斗勇”正如连台本戏般开展。

2012年，全国仅有POS机300万台左右;2014年，跃升至1000万台。随之而来的是银行卡支付市场乱象丛生，从去年末今年初的“信用卡预授权取现”引起央行对10家第三方支付企业进行处分，到后来的大范围交易转移、买卖通道和“切机”等新型违规现象频发，预示着第三方支付市场的“跑马圈地”现象愈演愈烈——2011年央行开始发第三方支付牌照至今，累计发出牌照269张，整个行业的利润率和违规本钱都很低。分析人士指出，第三方支付行业的洗牌正风雨欲来。

今年8月，中国银联股分有限公司(下列简称“银联”)的业务管理委员会发布《2014年上半年银行卡受理市场规范工作通报》(简称《通报》)，指出2014年上半年，全国施行束缚商户为197044户，束缚金额高达3.56亿元。

银联对违规的支付机构开出了“天价罚单”，主要缘由是POS机市场的高速发展和随之而来的暗战。

一宗罪：预授权取现

今年3月21日晚间，中国人民银行发了这样一条官方微博：“2013年12月至2014年1月，全国产生多起不法份子应用预授权交易进行取现的风险事件。经核实，部份收单机构存在未落实特约商户实名制、交易监测不到位、风险事件处置不力等问题。为此，人民银行依据情节轻重依法进行了处置。”

原来，在去年底今年初的一个多月里，浙江、福建等省部份持卡人向信用卡内存入大额溢缴款，应用预授权完成交易需在预授权金额115%规模内予以付款承兑的业务特性，与部份支持预授权类交易的特约商户勾搭，合谋套取发卡银行额外信用额度。

据悉，开通了预授权的POS机可以拉出超过发卡行规定金额之外15%的部份。如果不斟酌信用卡本身的额度，客户存入100万后，通过预授权业务，额度就扩展到了115万，有些持卡人应用这个规则，把钱套出来，可以花掉115万，这和银行发行信用卡时的授信额度成比例上升。

事实上，银联从成立起一直有预授权115%的规定，但可能在银行做收单的年代这条规则只在银行内部掌握，外界很少会了解，在第三方支付取代银行纷纭进入收单领域以后，范围越大、了解规则的人越多，就被不法份子应用了。

依据公开信息，工行最先在去年12月27日发现了异样，最后排查发现，在2013年12月11日至2014年1月9日期间，都有可疑交易产生。工行、银联当即向公安部门报案。随后建行也发现了信用卡预授权取现问题。据银联和商业银行上报的部份省区统计数据估算，多地产生应用预授权交易大范围取现的风险事件涉案金额高达100亿元左右。目前，部份银行已经将预授权交易最大金额从以前的115%调整为目前的100%，预授权交易已无套利空间。

固然，信用卡预授权交易不是所有POS机都能做到的，银联只允许宾馆、酒店、车船租赁等少数领域开通此项功能。在福建开租车行的余先生(化名)告知《新民周刊》，他有一张额度2000元的工商银行逸贷信用卡，因为小微企业贷款不容易，企业运作需要流动资金，他就打起了信用卡取现的主张。他往卡上存了100万元溢缴款，然后去年底在自己开的租车行的POS机上刷了114万，本以为可以有14万的56天免息贷款，谁知今年1月信用卡就被冻结了。为此，他不能不为多刷的14万支付昂扬的手续费和罚息，具有商户和个人用户两重身份的他，被工行的催款电话搞得很头大。

对于余先生而言，金钱的损失算是自己违规操作的代价。而对于给余先生提供POS机的汇付天下而言，则支付了更高的“学费”。据悉，一些已产生的预授权可疑交易中，近90%产生在第三方支付机构的收单商户。今年3月，央行下发的文件对10家第三方支付企业进行了处分，汇付天下、易宝支付、随行付、富友、卡友、海科融通、盛付通、捷付瑞通在内的8家收单业务自今年4月1日起休止新增发展新的商户。而银联商务和广东嘉联两家第三方支付机构则请求自查。

2013年7月，央行下发的《银行卡收单业务管理方法》请求收单机构应该采用有效的检查措施和技术手腕对其经营内容和交易情况进行检查，但并未硬性请求第三方支付机构对交易数据进行监测。而一些第三方支付机构只重视线下跑单，后台对交易的监控人员配备不足，难以监控到交易异样的数据。而且，第三方支付拓展线下收单业务，层层代理外包是行业潜规则，这会出现难以监管的问题。

目前，上述8家第三方支付企业的“紧箍咒”尚未消除，而线下POS机市场的水却更浑了。

二宗罪：套码和切机

银联的《通报》显示，今年上半年的违规现象，除了了较为普遍的“套码”行动之外，还有多种新型的违规方式，其中“切机”的方式尤为严重。

所谓“套码”就是支付机构套用MCC(商户种别代码)，不同的MCC码代表不同行业，刷卡手续费率也不同。餐饮文娱类、一般类、民生类以及公益类，对应手续费分别为1.25%、0.78%、0.38%，0%。同时，因为行业扶持政策，三农商户可享受更为低廉的手续费优惠。部份第三方支付机构为了抢占市场，让商户套用更低手续费的MCC码，如餐馆的POS机依照百货公司的标准，这样手续费就能够从1.25%降至0.78%。

《通报》显示，2014年上半年，全国共确认违规套用低扣率商户183275户，占全体违规商户的39.68%，其中违规套用低扣率MCC商户150585户，违规套用低扣率仍然是目前市场违规的主要问题。

而“切机”是指支付机构以避免费降低扣率为钓饵，挽劝商户晋级POS机程序，然后偷偷卸载或者损坏竞争对手的原有程序，换上自己的软件，使之变为自己的客户。被“切机”的主要就是上述8家被央行处分的第三方支付企业。如今它们自顾不暇，而且也不可能“切机”切回来，谁让它们已经“被叫停新增发展客户”了呢?

《通报》指出，依据机构投诉，乐富、中汇等机构是“切机”大头，这些机构为扩展收单市场份额，授意或指使外包机构应用切机抢夺商户资源，同时大量捏造商户名称和代码，加重了收单机构间歹意竞争，扰乱了银行卡受理市场秩序。

值得注意的是，信用卡发卡行、POS机提供者和中国银联的分成为手续费的7：2：1。如斯一来，银行、第三方支付等金融机构都希望尽量多装自己的POS机。而对于商户而言，只要POS机提供者能帮自己“节流”，尝试“套码”和“切机”又何妨?

三宗罪：跨境取现

一名曾在银联工作的人士向《新民周刊》流露，预授权取现等问题只是冰山一角，“银联只要能收得手续费，有时就会睁一眼闭一眼。”在他眼里，信用卡取现的情势还有不少，其中牵涉金额较多的就是跨境取现。

几年前，江浙等地区应用信用卡取现就无比风行。常见的手腕通常为不法份子先通过工商部门注册成立多家公司，然后以这些公司的名义向第三方支付机构申领POS机，并通过制造“虚假交易”达到套守信用卡资金的目的。

如今，取现的阵地转移至澳门、香港等地区，这就让某些第三方支付机构的“罪名”又多了一个“跨境取现”。据悉，在境外取现通常假装成购买手表或珠宝——由第三方支付公司来处理。一旦第三方支付公司受理交易并授权从内地银行账户汇出资金后，这些资金就会汇入触及交易的商店在境外银行的账户。

以博彩业为主的澳门文娱场所等都有专门的贵宾厅、VIP包厢，里面就有可刷大额资金的POS机，刷出来的资金一般会被抽走20%左右的佣金。另外，还有一种渠道就是跨境汇兑取现。简单来讲，就是个人先在中国境内用人民币购买电子礼品卡，然后再在境外将礼品卡兑现成美元，这样就能够实现资金的跨境流动，不过此渠道一般可运作的资金范围较小。

早在2012年，央行就出台《支付机构反洗钱和反恐怖融资管理方法》。问题是，目前第三方支付机构对用户的管理没有如金融机构同样履行严格的身份审查。监管部门也很难查找到交易双方的真实身份、交易记录等信息。这些问题不解决，取现的漏洞永久存在。

蛮横生长的代价

如今线下POS机市场的乱象，与第三方支付企业的范围扩张不无关系。收单业务，不管线上收单、线下收单，主要是靠铺范围赚取价，为范围扩张层层代理的模式为预授权取现风险埋下了隐患。

央行在2012年就《银行卡收单业务管理方法》对外征求意见时明确“收单机构应成立省级分支机构拓展拥有实体经营场所的特约商户并提供相关收单服务，不得跨省展开商户拓展及相关收单业务”。为此，几近所有拿到收单牌照的第三方公司在全国规模急速开设分公司，欲抢在上述《银行卡收单业务管理方法》正式发布以前尽量地多布点。

虽然第三方支付企业一直试图寻觅保理、小微金融等新的盈利增长点，现实是，各种新业务的盈利模式不明，还是得靠收单、做大范围、在银行与商户之间吃点差来赚钱。在国内，收单业是个劳动密集型行业，经营本钱太大，行业平均利润率只有万分之五至八，要生存几近只有做大范围一条路径。

与此同时，很多第三方机构也在试图绕开银联，增添手续费分成。目前，银行卡刷卡收费率分成(该比例为发卡行、收单行和银联)三者间的比例大致是7：2：1，这个比例早已在十几年前就已构成。当时，因为国内银行卡的发卡量不足，这样的比例会增进发卡。而如果第三方支付公司直接选择与银行连接，即可以避免除了7：2：1比例中的“1”，同时还会节省万分之二的银联品牌管理费。另外，第三方支付公司还可以就“1”来与银行进行洽谈合作，如斯一来，本来看似微利的生意便有益可图了。

目前，整个支付行业的格局是，银联在线下收单拥有垄断地位，但是在线上支付则要远远后进于第三方支付公司。有业内人士称，银联自知争取线上支付“必败无疑”，便希望能够通过一些强势手腕来争夺与第三方支付公司的竞合，以此更长期地保持线下收单的垄断地位。

问题是，现在线下POS机市场如斯凌乱，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的银联能靠“开罚单”来搞好监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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